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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眼前又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由得恼羞成怒。
一个两个的,连十几岁的小丫头都敢指着他的鼻子骂,真是把他这官差的面子当鞋垫子。
“什么东西,竟敢阻挠官差拿人?” 随着一声厉喝,几个官差齐齐抽出了刀。
银禾毫无惧色,大声说道:“我是靖国公府的人,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奉了谁的命令来,凭什么抓人?” 听银禾这样说,那几个官差先是一怔,随即都一脸不屑。
“好大的口气!靖国公府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撒谎也不动动脑子!” 南城住的人多是普通老百姓,靖国公府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南城? 再说武家这黄册上分明记录的是民户,家中除了女子就是孩童,连个能撑门户的成年男子都没有,怎么可能攀上靖国公府? 这几个官差都是办多了差事,一双眼睛毒辣得很,极会识人的,武家这一家人一看就是寻常百姓,这一家人身上连件贵重的首饰都没有,这种人家能跟靖国公府有关系? 眼前这个一身短衣的小丫头虽然手上功夫厉害了些,看打扮顶多算个丫鬟罢了,估计又是扯谎想吓唬他们的。
银禾气得小脸都白了,扬声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别说你们几个,就算是你们兵马司指挥使宋大人来了,也得敬着我们主子呢,赶紧把话说清楚,谁叫你们来的!” 官差见她挡着不肯让开,骂道:“哪来的死丫头,也不怕风大闪着舌头!再不让开,我们就要动手了!” 银禾哪里肯让,抬手就要抽人。
梅娘赶紧拉着她,低声说道:“银禾,先别动手。
” 眼前的这些人是官差,可不是说打就能打的。
以银禾的暴躁脾气,一出手肯定就把事情闹大了。
梅娘转向官差,说道:“我这妹妹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还请几位差爷见谅。
” 银禾把靖国公府的名头都抬出来了,这几个人还是不肯放过他们,眼看着今日之事是不能善了了。
她不愿因为自己让银禾跟官差起冲突,更不愿意把事情闹大。
现在最要紧的是,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官差会突然上门,而且来的人还是中城兵马司的。
是谁绕过了南城兵马司,说动中城兵马司来抓她的呢? 那几个官差也不愿多事,见梅娘示弱,便见好就收,把腰刀插回刀鞘。
“哼,算你识相,赶紧跟我们走,还能给你们留几分脸面。
” 这里是武家,如果武家人被官差捆起来一起押去衙门,被街上的人看见,那他们可就真说不清了。
梅娘问道:“我们武家从未做过犯法的勾当,到底犯了什么事,还请几位差爷明示。
” 官差不耐烦道:“不是说了嘛,有人举报你们冒充民户,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你们怕什么?去衙门把话说清楚就完了!” 梅娘还待要说,官差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我们也是奉上头的命令来拿人的,你再问我们也没用,有这力气,跟我们去衙门再分辩吧!” 他们也够憋火的了,本想着这趟差再容易不过,谁知道这一家妇孺就没一个好惹的,让他们接二连三地碰钉子。
梅娘情知他们说得有理,只得对武大娘等人说道:“娘,你们别怕,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我去去就来……” “不是你一个,是你们全家,一个不落,都得去!”官差在她身后大声提醒道。
梅娘一怔,想了想说道:“那我们一家都去一趟吧,银禾,你留下。
” 方才那些官差是拿着名单来找人的,银禾不是武家的人,并不在名单上。
银禾却脖子一梗,说道:“我怎么能留下?我要不跟着去,他们欺负你怎么办?” 看看这一家子,除了武大娘还算有一把子力气,其他几个孩子不是小就是弱,加起来都打不过她一只手。
这几个官差又这么凶,她如果不去,谁保护武家的人,谁保护梅娘? 她可是牢牢记着顾南箫的吩咐,派她来是要保护梅娘的! 再说,自打跟在梅娘身边,梅娘一向都是好吃好喝地招待她,现在正该用着她的时候,难道她能弃梅娘于不顾吗? 梅娘本想让银禾留下,好歹给顾南箫能通个消息。
她之前跟顾南箫约好了,等会儿顾南箫找不到她,一定很着急,银禾留下正好可以传信。
这样就算是她进了中城兵马司,也不用担心什么,顾南箫肯定会去找她的。
可是当着武家一家人和那几个官差的面,这些话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就一起走吧。
” 但愿一会儿顾南箫来找她的时候,不会认为是被她放了鸽子。
许是怕她们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几个官差带她们去兵马司的路上倒是没找什么麻烦。
只是有官差押着,梅娘就算想让人给顾南箫留句话也找不到机会。
到了中城兵马司,官差便把她们送去一个小院里候着。
梅娘看着这里应该是一处听事房,除了他们,还有一些百姓或者行商模样的人同样在院子里,等着里面的吏人传进去问话。
官差把她们带到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叫他们不许私下乱走,就去办其他差事了。
如武家这样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进了衙门便觉得矮了一头,武大娘虽性子强悍,到了这里也是不由得担心起来。
“梅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把咱们抓进衙门里来了呢?” 梅娘看了看四周,想是这里是兵马司衙门,他们又不是犯了什么大事的犯人,并没有让什么人过来看守着他们,便悄悄推了一下武鹏,示意他去找人打听一下。
“娘别担心,咱们一家没做过什么犯法的事,那几个官差也说过,我想是要调查咱家户籍的事情,许是问过几句话,查清事实就好了。
” 武大娘想着那些官差只是叫他们来衙门,而不是直接把他们关进大牢,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便稍稍放下心,搂着武月安静地等在一旁。
武鹏寻了个年轻好说话的差役,偷偷塞了块碎银子,很快就带着打听到的消息回来了。
“娘,二姐,这里是兵马司的户房,是登记黄册,办理户籍和开路引的地方,那个小哥儿趁着送茶的功夫进去看了一眼,好像是有人举报咱们家开着酒楼,却依然没有改铺户,还让兴儿以民户的身份读书,所以才叫咱们过来核实,没什么大事。
” 听说只是叫他们来核实情况,武大娘等人便松了口气。
梅娘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开酒楼办女学,跟保甲和金戈他们都打听过京城的一些政策,关于户籍这一块也是有所耳闻。
这个时代等级森严,士农工商都分得很清楚,老百姓又以职业的不同,而分为军户、民户、匠户等,不同的户籍要交纳的税银以及所承担的赋役也是不同的。
而商人在这个时代又分为铺商和行商,有固定的铺子经营的就会在黄册上登记为铺户,没有固定经营铺子的便是行商。
武家虽然开着烧饼店,却规模不大,并不符合铺户的标准,因此一直都算是民户。
本朝的政策对小老百姓和小手工业者还算是比较宽和的,如老百姓自己编个小筐,卖点小菜,绣个帕子什么的,都不会被归纳为商人的行为,顶多算是百姓创收的副业而已。
武家的烧饼店也是如此,不过卖几个烧饼罢了,挣来的钱给一家人糊口都不够,哪里还有余力交税服役。
再说,谁会闲着没事,盯着一个卖烧饼的是铺户还是民户呢,普通老百姓压根就不会想到这一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梅娘手中开着两个酒楼一个学堂,从规模上看,的确已经属于铺户了。
武大娘一介女流,压根就不会想到什么民户和铺户的区别,就算她想到了只怕也不会主动去申请变更户籍,因为在她心里,酒楼和学堂都是梅娘的,是梅娘以后出嫁的嫁妆,她肯定不会占为己有。
梅娘虽然知道民户和铺户的区别,可是这两个酒楼都是她租的,并不是她自己的铺子,所以她也不能去申请变更户籍,她总不能把自己的户籍落在人家铺子上吧? 而且她也不愿意让武家从民户变成铺户。
古代的士农工商,商人是最底层的,开国初期甚至还有商人之子不许读书入仕的规定。
虽然现在对商户的限制已经逐步放开,可是民户和铺户在本质上还是不同的。
这种政策上的空子通常无人会在意,可偏偏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举报她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想给他们家添堵,甚至想阻碍武兴读书的前程。
梅娘默默思忖着,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大不了先把她的户籍单独迁出来,成为铺户,虽然那样她就成了商女,但是武家依然是民户,不会影响武兴读书和武月出嫁。
这个时代办事全靠人力,效率十分低下,她们饿着肚子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被差役叫进去。
差役领他们进了一个小屋,里面有几个小吏,各自占着一个桌子,手边是各种卷册。
“你们是武家的,户主是……武孟氏?” 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的小吏翻了半天册子,才找到武家的记录。
武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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