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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あおいさんゴしょ】(4/5)

一声,他也放一个。

放完眉开眼笑的咯咯咯,狗这就又高兴上了,哗哗啦啦张牙舞爪钳着人报仇,还顾得上发表感想感言“超变态不愧是”。

羞耻崩溃渴望同归于尽的心情暂不赘述,但狗玩意就是这么个人,就喜欢干这么些不着四六的事。

因此也就很难想象这个人会久怀芥蒂不满抱怨。

即便只是回忆起面无表情说半句时的样子都会心里沉一下。

二来好像也确实没说错。

优点长处大概是得想一会,但要挑缺点找问题,显然要多少有多少。

所以搜肠刮肚的自我检讨和做足觉悟的英勇就义,拉开了一零五大劫的第四部分序章。

比如七月二十七日。

手足无措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捱到电影播放完,立刻就跑去把衬衣西裤全熨了。

挂烫机熨斗晾衣板摆一屋,活像干洗店爆单连轴干。

因为想了半天,活祖宗明确抗议过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积极行动是有的,认错态度是良好的,但这个狗是管都不管的。

也不吭声也不搭理你,祖宗就像尊大佛似的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偶尔坐直了喝口水填两块点心,或者抓抓脑袋扯扯裤子晃悠着解手去,最后伸了个懒腰随口问句“不困啊你”,便兀自回屋了。

不想困哪敢困怎么会有心思犯困,折腾一通抬眼看表凌晨四点半。

蹑手蹑脚摸回床,发现狗玩意早睡了,四仰八叉呵呼呵呼什么都不知道。

可又好像没睡着。

因为箍着拖搂着拽,下巴压在人头顶,开口前先叹长气,他说最近要穿的一件都没熨你这家伙真了不起。

比如七月二十八日。

思前想后还得是做饭,耗时一日挑战个人极限,从问题本源角度彻底终结比赛。

横着摆竖着放相当讲究的铺一桌,珍藏成套的好餐具都用上了,和高级餐厅比也不逞多让。

因为琢磨了一晚上,感觉之前对这件事,祖宗也意见比较大。

决胜战役是成功的,攻坚过程是顺利的,这个人还是挺给面子的。

晚上回来先不吭不响贼溜溜瞄一圈,不动声色确定完不是撞见鬼了,对面才大大方方落座。

气氛和谐一切正常,甚至相当好心的举着盘子示意不想吃的绿菜可以都拨过去。

直等吃的差不多,祖宗放下餐具一推餐盘,随即腿也架起来了手肘也撑起来了。

反手托下颌偏了偏脑袋,他说所以呢,想干嘛,表演洗碗?之前买外带回来也没见你摆过盘啊。

比如七月二十九日。

绞尽脑汁痛定思痛,鼓起勇气破釜沉舟,说什么都没用,下定决心后都哭过一场了。

当时祖宗坐在书房里,电脑开着书本摊着,戴着副平光镜,桌前灯映的镜片都蓝莹莹。

先敲两下门,再深呼吸挪进屋,拎包掏袋子全上缴。

便利店火机四只,都彭一只之宝五只,四盎司十二盎司燃油各一瓶,便携烟皿两个玻璃烟缸一个水杯一个,红标白万两条和平一条,红白黑蓝散包若干。

对面一直没说话,沉默的看着你全掏完之后,才稍转了转座椅。

视线扫桌子再扫你,眯起眼又顿了片刻,他说……你纵火呢?你说从今天开始戒烟。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挺冒犯的,但去年一百零五天,还从没见过大哥表情那么生动眼睛瞪得那么圆。

但状态切换极快。

眼神追着指尖点桌边,类似清点计数或无心的审视,一抬眼,气势登时截然不同,狗人挑着眉角问这是在和硝子较劲还是你有了。

按照国际惯例当时理当回一句有你妈个大头鬼。

但脏字不好,也没被少念叨。

因此从去年七月底算起,忍辱负重断断续续尽量坚持文明用语。

こいつ贵様ゴジョウめクソやろうチクショー能不说就不说。

要么讲礼貌要么伤乳腺。

反正人生两难全, 所以当时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想进步”。

僵了两秒狗玩意差点给自己笑到从椅子上翻下去。

抽了筋似的咯咯咯了好一会,对面扶着腿,直起背,沾了沾眼角,又咯咯两声。

咯咯完出了口长气,能看到正在努力控制表情,狗说没怀孕?你确定? 眼也抽抽嘴也抽抽气的手都抖,只能咬着牙说没有。

对面嘟嘟着嘴慢悠悠点了点头,像决定了什么似的,两指并拢叩了叩桌,一够一勾捻了盒烟,一弹一掐捏出一根。

右手夹烟左手一甩火机,连带着焰苗摇曳和金属脆响又扣上。

翘着腿点着烟,光线昏暗真皮转椅,金边平镜还披外套,这个人看着和黑手党也没两样。

但黑手党会让人跪下,狗只会挤眉弄眼,叽歪哎呀哎呀真的假的不得了呀小朋友竟然要戒烟呐这还是我家孩子嘛。

狗装模作样抽一口,狗姿态优美弹烟灰,狗歪着脑袋眼角看人拖着尾音懒洋洋的挑衅,“真要戒呀你,骗人的吧。

而且呐,都点着了诶,这根。

不抽的话,好浪费哦——。

” 做了。

然后借题发挥趁人之危,又收缴一大大把烟枪雾化器,不愧是。

八月五日 虽然每天说人家二百五,但活祖宗也不是个真弱智。

因此叁省吾身才刚省没两遍,就被找来谈话了。

当时是刚整理过冰箱还是重做垃圾分类,记不清了,但总之正站在厨房里,支棱着两手,满头大汗,衣服都黏在脊背上,头发都贴在脖子根。

差不多刚收拾完,活祖宗就手揣兜晃悠悠踱着步子颠颠过来,接着哗一下,没骨头似的,臂肘撑着反手托脸,倚着中岛边软趴趴一靠。

随手眼罩掀一半,姿态表情气势动作,看着像流氓混混跑来砸场子找事。

所以边洗手擦水边陪着笑脸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啧了一声咂了下舌,他说一开口就玩这么大?不好吧。

坦白来讲一度准备把鸡巴人的鸡巴玩意切下来塞榨汁机里当着他面捣粉碎,但也就想想,嘴上还得老老实实问祖宗要冰棒还是吃雪糕。

略一忖度努了努嘴,狗说実はねー、今はさー、ちょっっっとだけ、フロートでも饮みテェなーーー、とゆう感じ。

实话实话也想过是不是把桌子掫了掀他脸上比较现实也好收场更容易做到,但也就想想,手上还得摸杯子找汽水顺便请示一下够不够凉要不要再冰一下。

“我说——,”咂巴两下歪过头,稍把杯子推远了点,对方顿了顿抬起眼问你想干嘛啊到底,“什么意思,嗯?骂杰了打歌姬了还是把谁的车砸了,我怎么搞不懂啊!!”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无非是狗人没过脑子,噗噜噜放完屁就忘。

但当时不那么想。

当时阴晴不定活地狱渡劫渡了两个月,看见对面挑眉角就倒抽气,垮下脸就打哆嗦,声量稍提高些立刻就哭出声。

所以挑眼憋嘴感叹责问组合一套下来当场就差点跪下了。

道歉认错的像条件反射,没完没了的自省像扎破的气球似的从嘴里爆出来,之前这里没做好那里没做对,这边有问题那边要检讨,不好的都可以改需要的都可以提只要别走就行别不理我别抛下我别不要我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像音响鼓障磁条卡带八音盒焊接点断针一样,哀求了很多遍。

记得很清楚,因为他像是被吓到了。

像目睹家里养的猫突然两脚直立戴上眼镜当场解析费米子系统的熵演化规律和奇偶自由度差异。

怔了好一会,对面“哦”了声。

语调抑扬顿挫,尾音直逼人类肺活量极限。

随即眼神也玩味脸色也愈发不正经,说不好是恍然大悟了还是坏从心头起贱向胆边生,反正这个人看起来欠嗖嗖的。

也就顾不上哭了,再蠢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因为就这个狗,就这个德行,如果正站在路边,那是个人见了都得忍不住踢一脚。

所以抹了把脸,抽嗒两下问他又怎么了。

对方慢慢的点了点头,做作的拉开脚凳,装腔作势架起腿坐下,十指交叉倾身逼视。

清了清嗓子,咬字清晰且重,“‘会改’,对吧?”垂眼顿了半秒,又抬起睫帘稍笑了笑。

边盯着人边轻声哼哼,他说给不给小朋友机会,呢……要不要让你再试试看,呢…… 紧接着摆摆手,清澈爽朗的活像主流作品里了不起的阳角。

咯咯笑着打哈哈,他说哎呀给你机会嘛,给你给你,我家小朋友想进步诶那不是超棒的嘛, “总之!先叫声好听的吧?” ……没听懂。

因为基于对鸡巴人天长日久的深入理解,原本做的心理准备是接下来需要穿一些淫秽色情的服饰做一系列淫秽色情的动作进行大量淫秽色情的角色扮演。

所以确实没反应过来,也确实没听懂。

“叫我。

”伸出个指头,反手指自己,坐在对面的人眨巴眨巴,兴致高涨的又解释一遍,“叫好听一点。

” ……刚听懂。

意思就是类似宠物小精灵新登场出图鉴,先冒出来个黑色剪影,背景音大喊一声“我是谁”,然后卡面翻转两圈显示名称属性攻击技进化程度。

因此现在的情况是,剪影是个祖宗,名讳也是活祖宗,但他的核心诉求显然不只是被直呼其名, 这个狗是想要你死。

正结结巴巴卡壳时,只见对面“え”ーー”了声,随即嘴也嘟嘟了眼也忽闪了不存在的耳朵也耷拉下来了,非常刻意,且造作。

演得和真的似的,看着像快给狗失望坏了难过极了痛苦的都不得了了。

拿腔拿调到已经开始假装抹泪了,狗说刚才感觉好幸福的呢……明明!!还以为我嘴硬的像粑粑一样的倔驴妻子终于良心发现,决定要对人家好一点——点了呢……结果!!只是又一个随口撒下的谎言而已,只是又一次无情的霸凌而已,只是又一回注定的失望而已……果然!!爱情,是会消失的吧,那不如—— 做了。

边做边被扳着下巴对着脸叫玩很大的殊途同归淫秽色情了。

不太想回忆,想死。

因此去年八月天天都想死。

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想死。

敲电脑记到一半听见狗在客厅叫,刚回半句“稍等”,接着必有一声长叹和“爱情果然是会消失的”。

得八百里加急屁眼塞火箭一样冲过去,喘着粗气毕恭毕敬问他干嘛,祖宗说哦刚刚电视上有条广告过去了,就想你确认一下那个是不是乌拉呀哈。

大概乌拉呀哈也想一棒子抡飞他。

做了; 敷面膜刷牙刷到一半听见狗在卧室叫,刚呜呜半声连口都没漱完,立刻紧跟一声长叹和“爱情果然是会消失的”。

得牙膏都咽进肚子里两脚打滑跐溜出去,咳嗽着陪笑脸问他又干嘛,祖宗躺床上四仰八叉捏着膨化食品包装袋哗啦啦晃,他说哦这个口味还蛮特别的,就想给你也尝一块。

别问床上为什么能吃东西,别问。

做了; 看电影全神贯注看到一半听见狗在书房叫,刚含糊着随口应了声,已经听见长叹气了,脑子里已经自觉补完“爱情果然是会消失的”了。

得无视播放进度毅然决然坚定选择,听着电视背景音立正站好问他还有什么新花样,祖宗抿抿嘴递来几张纸,大大方方说不想写了交给你啦顺便一提半小时后提交。

编报告时全程能听到模模糊糊的剧情进度,抓耳挠腮浑身难受变向极刑。

狗还时不时翘着俩手蹦蹦哒哒去客厅溜达一圈,每每回来必跟一句剧透,“哎呀好惨的,主角被拒绝了呢”,“获得认可果然超难诶。

不过呢小小的进步也是进步”,“……竟然最后还是得靠戴眼罩的前辈!!了不起呐眼罩”诸如此类。

剧情走向怎么听都超出奇幻范畴了, 因此实在没忍住抬头问了句,所以亨利○格是瞎了吗。

“亨利○格?谁?”了不起的眼罩纯真迷茫的歪着脑袋反问ありゃ知らないの?『アラサーがv○uberになった话。

』って。

あぁあ、やっぱ僕もやってみようかなー。

不知道说什么好。

交完报告做了; 洗澡淋浴冲一半再听见狗叫都已经很释然了,淋淋啦啦踩着水跑出去时,“爱情果然是会消失的”刚哼唧了个开头。

胳膊手挡着别别扭扭问他干嘛,大哥说不干嘛,我就随便叫一下,不可以嘛。

当然可以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反正做了。

除八月二十二日前后和二十七日当晚忍辱负重外,其余的都比较即兴,话也不算多,也没什么难以承受的坏心。

突发活动往往十五分钟上下程度,会给人留口气,剩下的半天不至于睡过去,称得上善解人意,虽然晚上另算。

只是每每累得半死躺平发呆时都会很在意。

印象比较深,核对后发现张本人自己都不记得了。

可在那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后收尾总会变成正体位,射完总会莫名其妙的捧起人侧颊很轻很快的亲一下,然后翻身哐当一声倒旁边去。

老实说原来觉得黏黏糊糊缠着人不让睡有点烦,但事实证明那也比一言不发沉着脸盯天花板好。

也不闭眼,也不擦汗擦性器,就直勾勾的湿漉漉的,像块石头像根木头,像做错了事心里过意不去的小孩,总觉得出于某种原因对方正浸没在无声又微小的懊恼里。

所以直到今天都还在后怕,大概去年提分手也并不全是开玩笑。

五月二十五日 几周前的事。

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吃了什么具体的全忘了,毕竟平和的日子大同小异都差不多。

当时电视里正播着什么也忘了,但似乎多少有点关联性。

因为这个人突然冷不丁问了句“想把我的尸体埋在哪”。

又随口一说,又不咸不淡,又连反应时间都不留就猝不及防扔炸弹。

扔完炸弹无知无觉头都不回一下,若无其事比划着继续讲。

他说至少得找块漂亮的地方吧;是不是得修在高山上呀,这种;“风水”?没错吧,刚刚电视里有讲;小朋友你能看嘛我怎么感觉你够呛呐;算了总之人家也想要一个……“地宫”。

对,地宫;灯啦水啦船啦之类的,喷泉也要有一个吧;那……其实完全可以建座城堡出来啊!! ……想起电视里播的是什么了。

别问谁家好人家深更半夜为什么非得看探索发现。

总之旁边的傻子一举勺子一扭头,红口白牙张嘴就是“给我来座城堡”。

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在想,抱着冰淇淋桶逃窜进厨房,冷冻柜灯亮的冰冰凉,也没敢答的太大声,只说那给你陪葬。

可能没听到可能没在意,折返回去时,这个人还愣愣的傻乎乎的坐在沙发上,抱着两手叼着勺子仰着脑袋发呆。

勺柄一晃一晃的,直等人走过来,对面扭脸扬扬下巴示意你忘把这个也拿走了。

所以捏着勺子掉头回厨房,没能看见表情姿态。

射灯背景灯留了一排,节目旁白肃穆阴沉故作腔调,摇臂特写正缓慢扫过一排排兵俑凝固的笑。

鼻音ん着哼哼,紧跟着一咂嘴, “不要吧?如果殉死的话,”估计还指着电视比划了一下,“你不就也得变成那种方形脑袋了嘛!那也太惨了吧,我!!”狗说果然还是算了光是想了下就已经不敢嗝屁了。

水流冲在勺子上,溅湿衣服下摆和裤脚,空调温度设置偏高,屋里潮哄哄热乎乎的,从没想过有生之年会发自内心感谢秦○皇。

而之所以会提及,是因为这事毫无疑问依然没完。

当晚躺床上来回来去翻腾好一阵没睡着。

这边一闭眼满脑子都是自己顶着方块脑袋站在坑里,那边在想什么不好说,反正板着脸亮着蓝光,大概这个狗随时要起夜。

没两分钟,憋不住了,哐一转身侧撑起脸,另一手指尖点着人脑袋连戳两下, “你干嘛呢。

”狗问。

……努力入睡呢尝试失败呢正在生气呢顶着方块脑袋站在土坑里呢。

凭什么狗就能睡水晶珠宝盒住城堡鲛人泪水银河,自己就得丑不拉几面带微笑满身泥牵着马站土坑里??越想越气越琢磨越不是味,而且老实说夜深人静一闭眼想起一坑人脸委实有点怕。

所以跳起来骑在狗身上捶,挥出的每一拳都是向资产阶级宣战,扒拉的每一下都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软着两手装模作样半接半躲,对面玩了一会随即一手攥一边,拉着人两臂横着展又竖着举,大概算御敌桎梏,实际像广播体操。

总之伸展运动做完两轮,改一手掐两腕,刑讯逼供似的把人都拎起来往高拉。

看起来有点懵,很迷茫,他说稍等小朋友,你能理解城堡呀土坑呀什么的,全是胡讲着玩的,对吧。

有点不想承认,但确实声嘶力竭的喊出了“我也要住城堡”。

大哥脸皱的像橘子屁股,啧了声鼻息出气,拎着人又耐着性子软着调子问一遍。

他问所以就生气了,气到睡不着?真的?你说实话,“没有别的原因?” 又硬着头皮喊了一遍,手就被放开了。

沉默注视比说开了更难熬,为回避视线只能往人身上躺。

蹭蹭脸听心跳,听了会鼻子发酸眼眶发紧喉咙眼堵得慌,只能小声说也要住城堡。

感觉像听懂了也像没听懂,没脾气了或者无所谓了。

摸摸脑袋缕缕头发贴着背拍两下,这个人说好好行行那你住,住城堡,你住最高的地方,避雷针插哪小朋友就站在哪,怎么样。

随手按下暴动又胡噜两巴掌,这个狗说不满意是吧,看来是不满意呐……那好吧,老公在城堡里挖个坑,专门用来给你站? 捶了几拳抽嗒几下,紧紧胳膊叹了口气,就都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象踩在地板上,用鼻子旋开门把,沉重的踱过前廊,两耳扇动并仰头发出高亢的鸣叫。

直抒胸臆开诚布公,世上哪还有比这更难的事。

毕竟大可以把心掏出来寄一封挂号信,塞进家门前的邮箱里,哪怕被怠慢被忽视即便真被寄丢了也没关系,因为活该乐意。

但如果非得逼着人捧起一颗心亲自去按门铃,直直塞进对方手里告诉他全给你我爱你,那是否未免也太恐怖。

还不如寄期冀于给完就跑一出门就被车撞死,相比之下也算好结局。

所以说不出口的时候一般能做的也就只有爱了。

因此即便去年一零五闹的天崩地裂也还是没少做,哪怕事后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暗自难过。

翻了播放记录以确定,4k高清,千古一帝。

所以是五月二十五日。

印象里随潮涌似的一呼一吸起伏,边装睡边听了会鼓动韵律,一鼓作气动用全部勇敢魄力和决心,你说咱们现在就去砸他家玻璃。

然后发现这个猪脑子狗竟然已经睡了 ——虽然有点推卸责任的意思,但摸着良心说,何止去年,哪怕时至今日也一样,杀了你都看不出来这个人到底在不在意。

因为在意时好像可在意了,苦大仇深沉默颓靡,一股臭男的通病老登头味,“ハート痛痛但人家不说”“委屈难受坚强宝宝自己扛”,以至于一零五复盘曾无数次想点一首冷冷的冰雨在脸上无情的拍送给这位粑粑; 但要说不在意,这个人好像又真就没往心里去。

毕竟但凡换谁碰上这种飞来横祸估计早都海猫杏花薄荷糖了,据说连刘海子都爆发过好几次存在主义危机了。

但哥老师不一样,大哥心理素质是真的强。

该高专高专该祓除祓除,该吃吃该喝喝,走在路上被盯着看第一反应甚至还是检查旁人仪容仪表。

反正无论怎么想,都不是创巨痛深该有的精神面貌。

就比如五月二十五。

扯那么个鬼话出来,心照不宣起这么个鬼基调,把人搞得手足无措揪心揪肺琢磨一晚上,他睡了。

大一统去了?修兵马俑去了?让他坑里站着了??都一把年纪了哪有那么多觉—— 抽了口气打了个激灵,拧着眉头没睁眼,紧了紧手又拍两下,一口长气舒出来眼看又要眯过去。

所以连拧带掐把人摇醒,从根源解决问题,认真严肃积极倡议,走吧哥斯拉,咱们去砸玻璃。

迷迷瞪瞪接连被吵两次,火气从哈欠里溢出来,他说闭嘴巴大蝶。

嘟囔完俩眼一翻又叹口气,面如土灰身心俱疲,他说谁家玻璃? 对过眼神后大概彻底清醒了。

两眼眯着唇线抿紧,这个人说不好吧……不好。

小朋友,平时开玩笑呢倒是没关系,但砸玻璃可是暴力行为诶。

而且杰的话肯定早就睡—— 趴在身上两手捏脸物理打断,强行对视再交换一轮眼神。

可惜对面目光清澈单纯的宛如一个二傻子。

被逼无奈只好进一步暗示,“……‘执笔的意愿’?” 又忽闪忽闪半天这个人才搞懂。

随即“ふっ”的轻声笑,接着稍侧过半寸脸,垂下眼,只胸腔震颤,再没出声。

可手上又拍两下,向上捏着人后颈抓两把,揉着脑袋把头发弄的一团糟,最后半笑不笑揪着人脸皮意味不明玩似的掐。

厉声抗议后成功叫停。

面霜都浪费了,令人生气。

听完扑棱扑棱爪,狗啧了一声说怪不得,刚刚都还在想我老婆是化掉了还是坏掉了,怎么摸着还粘手啊。

总之,令人深感遗憾的是,提案被拒。

按理说天选摇钱树砸几块玻璃玩玩而已,能有什么毛病,没任何问题。

可惜遵纪守法的冤种思考再叁最终没同意。

不过没关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祖宗还挺高兴。

所以后来多半又小题大做打着“被吵起来睡不着”的幌子什么什么了,具体情况忘了,毕竟倾心愉快的亲热欢好实属常态,没那么多记忆点。

八月八日 除八月二十一日有明确记录外,其余日期不可考,因为去年八月每天都是新冒险,很难有余力一一记下具体享受了怎样的极致体验。

老实说,其实没什么不得了的事。

毕竟大奸大恶他不干,也做不出来,这个人都没概念。

但在耍宝添堵方面,活祖宗绝对是个中翘楚,祖宗要是屈居第二那没谁敢当第一。

反正说要把人气个半死就必将半死,都不会让你死到叁分熟地步,堪称粒子级别精准把控。

去年八月,几乎一整个月,都洋溢着极为具像化的既视感。

只感觉这个人每天一甩头发一叉腰,动不动就指着面前的臭水沟放话“爱我你就跳”。

说不爱是假的,但跳又是跳个毛,讲道理吧油盐不进,打他一顿吧一米九二九十五公斤的美少女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属实没法弄。

所以也不是没想过,都是受苦,那还真不如转职起个号去。

可大哥又不上播,就纯折磨。

印象比较深的,大概是八月上旬的一天,没找到日期留底,姑且推断为八日。

而美好一天,尊享折磨之旅,从睁眼开始。

七点半八点。

一骨碌翻起来,旁边床又空着,所以紧赶慢赶忙不迭穿戴洗漱。

奔去客厅,发现祖宗在厨房,状态稳定心情尚好,甚至翻箱倒柜拎出了从没用过的小型家庭电器做了煎饼蛋糕。

并体贴入微的,挤了半瓶枫糖。

盘子里,那个饼,就沉降在糖浆的海洋里,都浸透了淹死了,软到连个气泡都冒不出来了,光看一眼血糖就要炸了,再不立刻连打六针胰岛素四肢全要烂开花了。

中岛后,活祖宗,戴个墨镜穿个裤衩挂个围裙英俊性感的像张色情张贴画,笑的春风万里眉目传情,和颜悦色温温柔柔问你睡的好不好呀, 然后反手掏出糖罐捻俩方糖出来当着人面捏碎洒在煎饼的尸体上。

且采取了相当夸张愚蠢且清奇的姿势。

现在回想起来,只能说不愧是叁十路,古早网络冲浪专业户,当日戴着墨镜可能都属于设计元素。

总之那个饼有多绝望自己就有多绝望,那个饼死的有多透彻当时就有多透心凉。

不过好心的狗并不那样想。

狗像个八星八钻的老钱绅士,哪怕风情万种半裸围裙,哪怕刚又碾了一把糖,还是微笑着帮人拉开座位,替人摆好餐具,为人倒一杯橙汁再加六块巧克力进去 ——巧克力。

独立包装,彩纸封,全脂牛奶巧克力。

加进橙汁里。

大哥就歪着脑袋靠着桌边从围裙小兜兜里一会摸一块出来,啪一声拆开,咚一声抛进去,一会又摸一块出来,再啪一声拆开,继续咚一声抛进去。

啪咚啪咚,连丢六块,丢进橙汁里。

眼看着橙汁都快吐了。

而与其同时,屁股嘴也非浪得虚名。

祖宗手上啪咚不耽误嘴里咕哝。

饭吃太少睡眠不好,再这样下去人家可是会担心的呀;机器不错买的很好,决定啦会留下争取以后每天都用一下;家里调味料没了糖也严重不足,一会出去采买一趟怎么样;え”ーー, “你都不吃的嘛,早饭。

”这个狗说人家做了好久哦,人家真的有超努力哦,人家把心都放进去了哦,果然呐,爱情,是会消失的嘛—— ……那一口下去生命体征跟着消失难道就没关系么。

饼已经死了,糖一起死了,橙汁巧克力也都死不瞑目了,想必多死你一个不多少死你一个不少。

不过好在正准备杀身成仁时,祖宗手机响了。

甚至还是视频,来电人刘海子。

哗啦哗啦纸页响,刘海子在扬声器里说再不回信上午提交要来不及,签过字的报告长这样,到底在不在悟手上,请现在就去找一找,麻烦把镜头转过去,太变态了我不想看到。

因此画面自然而然落在了盘子里,话题顺势转到了匠心独运的制作方式上。

作为一个本质良善的好刘海,视频对面沉默了半秒不到,随即听筒里庄严郑重道,悟,你老婆是不是不想要了,不是的话就把快那堆东西倒掉。

总之谢谢刘海,致以永恒敬意。

上午哆哆嗦嗦敲电脑,祖宗骂骂咧咧打着电话糊弄完报告又跑去交。

中午没见到。

下午回来的。

推门时板着臭脸扒拉衣领“回来了”,进门后原地升级为黄鼠狼拜年,黄老师嬉皮笑脸着表示今天外边超——热诶,所以要不要出去走一走,磨练坚强的意志可是很重要的。

え”ーー, “那么困扰的嘛,你。

”这个狗说这可是久违的出门约会哦,哪怕人家刚回来也还是想要陪你去哦,人家明明有期待超——久哦,果然呐,爱情,是会消失的嘛—— ……损人不利己绝对是种特殊性癖。

因为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日最高气温叁十四度,持续降雨,局部地区雷暴,挨雷劈过的意志那确实比较坚定。

可惜这次手机没响,去了,为贯彻磨练坚强意志,步行。

好消息是没再下雨,只云层里时不时滚过两声闷雷而已。

坏消息是蒸笼般的桑拿天,走到目的地时差点脱水死在超市门口。

好消息是工作日,半下午,天气不好,没什么人。

坏消息是大哥勾肩搭背,懒洋洋往人身上一挂,随便一比手势说去吧皮○丘,就交给你啦, “今天的晚饭你做,没问题吧。

”这个狗说也不是要为难小朋友,只是人家偶尔也想被照顾一下诶,当然啦如果实在不愿意的话呢,也完全没关系哦,果然呐,爱情,是会消失的嘛—— 正因为此后来才总时不时犯嘀咕。

也不是没道过歉,也不是心里没亏欠。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这个人纯属随口呲屁,这茬也没往脑子里进。

而且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好为难。

无非买点东西而已,回去再自由发挥一下,只要别给祖宗吃中毒了就行。

但问题是,这个狗,他捣乱。

车是不推的篮子是不拿的,连路都不好好走,七扭八歪挂人身上看架势是不准备下来了。

又热又重汗津津潮乎乎,就只垮着屁股嘴嗯啊,事巨多无比。

那个不是有机吧,这个一看就不好吃的呀,家里用的不是这个牌子诶你都没注意过嘛。

其实听几句哼唧也没什么问题。

反正平时也碎碎叨叨,不满意的放回去,只要给个准信就行。

但狗嘴里就吐不出句明白话。

刚从货架上取下来就听见狗叹气。

扭头征询意见,只见狗连眼都闭上了,光摇着脑袋呜呼哀哉。

但正要放回去,狗就又在旁边拖着调子え个不停。

所以举高了问他买这个行不行。

狗耸肩憋嘴说当然可以啦有什么不可以的,然后再摆出副痛心疾首的嘴脸,连着啧啧咂一串。

可即便摆回货架里狗也还叹气。

所以继续指着问他那换一个好不好。

狗眯眼假笑说随便你呀只是调味料嘛又没区别的,然后对所有选项都有意见,并持续发出各种声音。

指左边那个,スーっ的苦着脸倒抽气;指右边那个,はぁー着梗脖子作势躲远;指上面那个,んー着鼻音哼哼眯眼睛;指下面那个,まぁあ着皱紧眉头眼角瞥人,好像你要买坨粑粑似的难以置信。

反正翻盖手机按键铃都没他声效多,太鼓达人全不可都没他表情丰富。

就那一小排货架,哪里不对指哪里,跳舞毯、点读机、节奏大师、儿童键盘,滋哇乱叫烦的不行。

最后实在伺候不了了,索性把最初选定的那瓶扔进车筐里。

这才总算不挂人脖子了,大哥倚着车把一伸胳膊一抬手,又捞起东西原样摆回去。

然后靠里重摸了一瓶出来,“后面的日期近一点。

”叹完气还白你一眼。

其实折腾几回也没什么关系。

又没说错,权当是长记性,乐意拿什么就拿什么随便祖宗高兴。

但狗就只是纯粹在找事情。

因为自从亲自上手后这个人就没挑过一件正常东西。

晃晃悠悠百无聊赖,防不胜防动作飞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筐里拣,一扭头没看住车里就得多几样,件件格格不入。

比如有个扳手。

问他这玩意买来要干嘛。

拎起来掂两下攥手里打高尔夫似的比划,狗说因为这边的スパナちゃん颜色很可爱呀,甚至还有防滑握把! 比如有盒西瓜皮。

问他买回去还真吃啊。

“怎么可能,”眨巴眨巴又拿两盒,狗说但你不觉得就还蛮搞笑的嘛,晚上带去高专给他们发! 比如有根甘蔗。

那么长,那么粗,没削皮,没切段,甘蔗。

虽然这家不常来但又不是乡下,至今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转角货柜里会立着几根甘蔗。

但狗好高兴。

狗是真的很高兴。

狗两眼放光径直奔去。

右手抽,领空抛,左手接,打两个转,狗站在冰柜边抡着甘蔗虎虎生风,看着像这就要把全人类就地正法。

玩两下换一根,再玩两下再换一根,好怕祖宗再多表演一会超市工作人员集体出来围观鼓掌。

处理不了,也注定不吃,所以问他难道武器库里缺这一件新装备么。

刚把几根甘蔗都挨个抡过一遍,对面正托着下巴面露难色,像在做多么重要的取舍般对着超市货筐反复斟酌。

这根摸一摸,那根握一握,最终郑重其事选定一杆,横着插进车筐里。

语气严肃表情正经,他说能长到这么高一定很不容易,倒是给人家多点体谅之心啊。

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着拿出去。

狗脸拉的又臭又长,嘟嘟着嘴又原样拎回来。

拿出去。

又拎回来。

拿出去又拎回来。

再拿出去后当机立断推起车立刻跑。

狗反手攥着甘蔗像射标枪一样紧随其后,感觉只差一哆嗦就要百步穿杨瞬间给人钉地上。

不过事态并没往那个方向发展,因为他腿长。

两叁步追上,大大方方放下,视线居高临下,这个狗说果然呐,爱情,是会消失的吧。

……大概成为了这家超市几个月来唯一一个购买甘蔗的顾客。

都不敢想顶着雷暴天步行扛回家会有多大概率被当街劈死。

但拉锯作战无疑提供了一条全新思路,甘蔗有点显眼没办法,可扳手青汁猫条冷冻鸡皮一条活鱼恐龙零钱包芥末巧克力大可以偷偷放出去。

其实买回来也无所谓。

膨化食品饮料点心都不提了本来也全随意,只是实在有点东西过于不正经。

为什么买猫条,因为包装上画的猫“很有趣”?知道说什么好但说不了。

总之这边偷鸡摸狗往出扔,那边哐啷哐啷往回拿,像经典数学题游泳池里一边放水一边注水什么时候能注满,或者哥哥在前面跑爸爸在后面追什么时候能遇上,具体不表,因为光是回想起打车时司机久久凝望甘蔗的目光就足够心力交瘁了。

下午人仰马翻回来,进屋冲个澡准备作战。

先说结果,没下厨,因为祖宗躺床上就没再爬起来,久违的病倒了。

估计是因为晚上没怎么睡,早上谋杀煎饼,上午现编报告还跑去提交,下午又发癫犯病磨练意志。

而超市里温度太低,出租里车载香水味道太呛,一身汗淋完浴还光屁股吹空调,再不中暑感冒想必天理难容。

总之活祖宗生病,这顿饭肯定是不用做了。

但众所周知,这个狗但凡稍有点头疼脑热就会立刻开始肆无忌惮的作天作地。

先眼含热泪感叹时运不济,再攥紧人手交代浏览记录删干净,接着像离退休老干部似的忆往昔峥嵘岁月情,杰还会给性感写真集包书皮。

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表演感同身受点头附和求祖宗赶紧睡。

不过刚说完就后悔,又不是不认识这个狗,让狗消停点和吹响冲锋号角有什么区别。

结果可想而知, 委屈难过,嘤嘤唧唧,战况升级,他要坐轮椅。

天知道去哪给祖宗偷轮椅。

但狗颤巍巍苦笑,娇滴滴抬眼,朱唇微启张嘴又是“果然呐爱情是会消失的嘛”。

所以连夜驱车单刀赴会前往高专敲锣打鼓偷轮椅。

顺便请假,顺便群发,顺便求爷爷告奶奶恐吓威胁绑架,等轮椅取回来时差不多半个高专的学生同僚也都到场。

祖宗很欣慰,笑的虚弱笑的勉强笑的我见犹怜,然后坐着轮椅旋转漂移风生水起,神采奕奕的给大家挨个发西瓜皮。

塑料鞋套一次性纸餐盘四分之一块瓜皮,集中营般站成一列高矮胖瘦参差不齐,每张沉默的脸上都写满“好想弄死他”或“得想个法子快点弄死自己”。

场面太夸张不是人能编出来的,不然早就在雷暴天被劈死了。

而且如果没记错,当日适逢水曜,原本这撮人应该换个地方待到第二天下午。

大概相比之下,活祖宗贵体欠佳显然是天大的事?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因为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由着他性子胡来也是在换种方式表现体恤吧。

虽然这个狗毫无疑问屁事没有。

狗甚至有闲情带着几个小孩玩新出的卡○空,可精神了,几次叁番从轮椅上跳起来和学生们抢手柄。

其他种种发癫犯病不太确定,因为游戏里出现了大量回血道具,全是お菓子。

大哥见一个想吃一个,和进店里点单似的,横着胳膊一指屏幕,红口白牙屁股嘴叭叭的就要。

深更半夜没地方买重要么,不重要,因为必有一句“果然呐爱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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