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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烟雨江南烟雨剑(1/5)

这一家老当铺不但给人坚牢的感觉,那柜台上的铁栏栅更令人泛起隔开了两个世界之感。

有没有人听过钱包饱涨的人光顾当铺的呢?当然没有,所以那些鹄立在柜台外,伸长脖子的穷鬼,没有法子不把朝奉们看成是高高在上的另一阶层的人物。

那姓林的胖朝奉懒洋洋道:“这口剑不过是破铜烂铁面已,就算一两银吧!” 这种昧着良心硬是把足金戒指当作镀金戒指大杀价钱的话,林朝奉每天不知要说多少遍,因此他几乎想把长剑扔出去,整个人都被无聊乏味的感觉充满。

不幸的是他向柜外俯视了一眼,这一眼竟使他完全清醒了,因为那个人的目光像刀子般刺过来,虽然不痛,却冷得要命…… 那个人长得高高的,样子蛮英俊的,但看上两眼之后,反而如堕人雾中似的,瞧不清楚这人的年纪和样子究竟是怎样的。

那人用眼光之刀刺人林朝奉心里,又用低沉的声音道:“你太年轻了,叫一个老的出来。

” 胖胖的林朝奉如受催眠,伸手扯动一条丝绳,此绳通人内室,系在雷老板桌上的铜铃上。

七八十岁满头白发的雷老板立刻出现,他问都不问,拿起那口长剑审视片刻,笑一笑道:“好剑,剑鞘是百年的鲨鱼皮镶金制成,剑身的鱼鳞片纹,泛起血红光彩,至少染过一百个人的鲜血。

” 雷老板这时才缓缓望着求当的客人一眼,道:“大爷请进来,万事都有得商量。

” 那人道:“我叫小辛,有话在这儿讲就好。

” 雷老板道:“悉听尊便,辛大爷想押多少银子花用?” 小辛忽然想起昨天黄昏来到这座城市市郊的片段,那时他站在一个高岗上,远远望见满城灯火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

小辛突然间呆住了,宋词中有几句形容一个飘蓬过客看见满城灯火时说……“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于是小辛怀着满腔凄凉落寞之情,凝立远望,直到中宵风露已干朝,阳光照遍大地,才走入城内。

但仍然蘑菇了好久,看看已是中午,方始大步走入这间当铺去。

最主要的是他怀中连一文钱都没有,这六七日一路行来,每天三餐一宿少一文钱都不行,所以非得找个当铺不可了。

雷老板苍老而相当响亮的声音又道:“如果老汉的老眼不是昏花,则可以肯定这口剑便是天下武林高手无不胆寒色变的血剑了!” 小辛说道:“哦?叫做血剑?” 雷老板道:“想不到三十年之后,还能够重睹此剑,人生真是变幻莫测的,对么?” 小辛道:“我只想知道这口剑可以当多少?” 雷老板道:“你说一个数目,老汉立刻如数奉上。

” 小辛寻思一下,道:“好,十五两。

” 雷老板重重叹口气,虽然摸出十五两一锭纹银,却不交给小辛,说道:“你一定不知道血剑严北的名字,他在三十年前,天下凡是能够名列高手之林的人物,只要听到血剑两个字,马上就得准备好后事……” 老人的话声只停了一下,忽然把银子丢出去,厉声道:“滚,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小辛动也不动,连眼皮都不眨,道:“血剑严北算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片落叶罢了!” 雷老板怔一下,道:“落叶?什么落叶?” 小辛淡淡道:“他的剑纵然可以斩金截铁,或者藏有血剑的剑诀,但在我看来,只值十五两。

” 雷老板怔完又怔,胖胖的林朝奉精乖得很,赶紧出去捡起银子,双手奉上。

老人突然大叫道:“不行,此剑十五万两都不止,你只要十五两的话,到别家去!” 这真是岂有此理的事,求押之人居然不肯押多,铺老板却嫌当是太少。

林朝奉只觉拍马屁拍在马腿上,脸上肥肉乱颤,头上冒汗,赶快缩手。

雷老板用坚决的声音道:“小辛,到别家去,我要为血剑严北痛哭一场,再为他大醉三天,你走吧!” 那苍凉沉痛的声音忽然打动了小辛的心,雷老板凭什么流露出这种只有年轻人才有的感情?难道那默默流逝的时光,虽然能够把沧海变成桑田,却不能使人忘怀了往事? 雷老板真的姓雷么?他和血剑严北又有什么渊源交情? 小辛眼睛忽然一阵酸热,泪光模糊。

原来他看见雷老板——已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居然满眶热泪,连白胡子也在颤抖。

我是人间惘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小辛自己晓得,晓得自己的确是人间的惘怅客,那十五年的黑暗时代,所有的梦想都幻灭了,世上还有谁曾遭遇到比他更悲惨的命运呢? 到处都是一片黑暗,四下弥漫着腐落泥沼的气味。

但是可怕的不是黑暗,不是寂静,亦不是腐败的气味,而是绝望——逃不出这幽冥世界的绝望。

形成这绝望的原因很简单,由于天然的形势——一个深藏在山腹中永不见天日的大壑,人类体能的极限绝对无法超越,既不能像鸟类从百余丈之高的出口飞出去,亦不能从呈内斜角度光滑坚硬无比的岩壁攀升(即使有登山工具也不行,因为有些岩石根本不容钉凿),所以世上最有本领的五个人,跌落壑底之后,纵是同心合力想尽办法,也逃不出生天,谁也冲破不了人类能力的极限。

第六个人是小辛,他比那五人迟到了十五年,那时候他才二十岁不到,但在幽冥世界似的大壑内过了十二年之后,他觉得自己好像已活过了一百年,每一日每一时每一刻在感觉中都极之漫长…… 但小辛坚信他自己的心情比那五人好得多,因为他看得见,而他们却看不见!当然这个结论是经过无数次的测试考验才敢确定的。

此外小辛还年轻,这也是勇气不竭的重要原因。

一片枯叶穿过空间,发出“嗤”的一声,小辛伸手捏住,就像我们揉揉眼睛那么轻松如意。

但他口中却发出痛哼之声,同时用手掌拍地,发出生似是身体在土地上翻滚碰撞的响声。

两丈之远的一个老人冷冷道:“辣块妈妈的不是东西,哼,练了十二年还躲不过一片落叶……” 小辛好像很痛楚地哼哼卿卿了一阵,才停下来,有气无力地道:“严北,从前我挨一片落叶,至少要痛上个把时辰才缓得过气来,但最近却不然,莫非你已经太衰老了,所以内力大不如前?” 小辛很仔细地观察老人严肃的表情,确定对方果然泛起了茫然若失之色,又道:“老实告诉你,你不是好师父,你一十八路血剑虽然全都传授给我,使我连做梦也使得出来,但是我至今仍没有得心应手的感觉。

你一定有某一处弄错了,总之,你不是好师父。

” 血剑严北叹口气,道:“咱们相处了十二年之久,我听得出你不是骗我。

“但关于你至今尚未得到我血剑精髓这一点,我真的想不通个中缘故。

可能你修习的内功太杂了,每个人都传你一套秘传内功,反而使你不能专精一种,更不能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 小辛用沮丧的声调说道:“我时时会告诉自己说,干脆放弃算了,何必挣扎呢?你们从五年前起每年都延缓期限,让我多活了五年,我有时很恨你们,我活下来还不是活受罪,有什么用处?” 严北泛起一抹冷酷的微笑,道:“你想死何难之有!” 小辛道:“对,我想死,一了百了,省得活受罪,反正就算我能通过你们五个老家伙的考验,到头来还不是永远老死在这个鬼地方!” 严北道:“小辛,你听着,命运是最严酷可怕的敌人,我们五个老人都不行了,因为我们寿元有限,已经支持不久了。

但你还年轻,如果你尽得我们五人之长,说不定有一天可以逃出这个幽冥世界。

” 小辛颓然道:“不可能,我前几天才发现这个道理,你想不想知道?” 严北道:“你说来听听!” 小辛道:“这道理就藏在你血剑最后一招‘大地回春’之内。

” 严北讶道:“哦?真有此事?” 小辛道:“你现在出手吧,反正期限将届,即使你这刻取了我的性命,亦不过是提早几天而已!但我一定能及时告诉你这个秘密!” 严北斥道:“胡说,你一招落败,便立刻气绝毙命,焉能有机会说话?” 小辛道:“这正是秘密的关键,如果如你所说剑到命毙的话,还有什么好研究的?” 道理固然很对,但做得到么?世上纸上谈兵的人不可胜数,只是一旦面对现实之时,立即出丑现出原形。

严北的目光缓缓向四下扫视,这是他思索难题时的习惯,事实上他根本瞧不见四下的泥沼,瞧不见丈许外的小辛,更瞧不见数十丈远处的岸壁。

不过他心中却对脚下这一面大约十丈方圆的硬泥地了解得有如自己的手掌,不但泥地的面积大小,连地面的每一寸的坚硬度都知道。

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高手相争,胜败的关键只不过是毫里之差,例如他落脚发力跃起之时,地面的硬度稍为差了一点,他可能在速度和距离的估计上差了分秒和分寸之微,而这一点点小错,就足以落败死亡了! 血剑果然非同小可,剑势一起,敌人只觉得千百缕寒冷之气袭人浑身毛孔,向心脏聚汇。

没有风声,没有光影,只有奇异的寒冷! 严北手中只不过是一截枯枝,但枯枝在他手中根本与真剑全无分别。

小辛远远站在六七丈外,仍然可以感觉得到血剑的寒流,不过早在两年前,这股血剑寒流已不能威胁他了。

他像平日过招练剑时一样反击,严北感到森森寒气和锐急的剑风袭到,手中枯枝的剑式忽变。

小辛其实仍然站在六七丈外,他的反击只不过是一片落叶,这片落叶却非同小可,做成真剑疾攻一般的风声和寒意,而且能够瞒过血剑严北。

这种瞒天过海的手法,小辛已谨慎地用了无数次,直到如今,足足试验了一年之久,才敢确定瞒过了严北。

但这一次却有了变化,严北的剑式一转,小辛的枯叶立时化为粉末飘散无踪。

小辛一阵骇然,背上沁出一片冷汗,因为从严北这一剑看来,显然也从未出过全力。

十二年来不论在任何情况下,严北仍然隐藏起一部分实力,直到如今声明是最后一战,严北才使出全力。

这是多么深沉的心机啊!十二年岂是短暂的时间? 小辛手中的落叶一片片发出,到了第十八张,他的人忽然跃起五六丈,像闪电一般飞到严北头顶,然后垂直飘落,一点风声都没有,纵然有点声响,亦被严北第十八招“春回大地”的剑气响声所遮掩。

严北只觉得胸口一凉,当时竟然清晰得有如亲眼目睹,那把杀人无数的血剑从前胸直透后心,整个人被刺穿了。

小辛握住剑柄,使严北身上直直挺立,他低声道:“严北,这就是我的秘密了!” 严北惨笑一下,道:“好得很。

” 小辛道:“好在哪里?” 严北道:“方才第十三招和十八招,老夫才查明你的剑根本未出鞘,你已将我们五个人不同的内功心法融合贯通,方能将南飞燕的暗器手法变成老夫的剑法。

可惜发现得太迟了!但你……你没有辜负血剑的威名……” 小辛道:“你放心死吧,我决不会污辱血剑,现在你听着,这个幽冥世界谁都逃不出去,连我们也不行……” 但后面的几句话,严北已经听不见了,这一点小辛从剑上的重量突然增加而得知。

一个是当铺老板,一个是有史以来最高明的职业杀手,难道还会有深厚交情么? 小辛感到不可思议,终于让步,说道:“我多要一点银子便是。

” 雷老板道:“不行,这口剑我不要了!” 小辛道:“你敢是忘记了,刚才是你迫我多押的呀!” 雷老板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不想要了!” 小辛淡淡道:“我可不可以请问何以你现在不要了?” 雷老板道:“因为我不知道你配不配当押此剑!” 小辛道:“怎样的人才配呢?” 雷老板道:“能不辱没此剑的人,才配押剑!” 小辛微笑一下,但他的笑容甚至他的面庞,却似乎有更浓的迷雾阻隔,使任何人都无法对他观察得清楚些。

雷老板见了身子微微一震,喃喃道:“希望你能够不辱没此剑,可是,你何以要押掉此剑?” 小辛说道:“雷老板,你只须告诉我两件事,两件很小的事,我就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

” 雷老板道:“那就说出来听听看。

” 小辛道:“第一件,你这家当铺的牌匾,那利源大押四个大字,是不是王兰轩亲笔题的?第二件,你身上这件青缎长衫,料子是不是苏州精造的极级贡品米儿缎?” 雷老板怔了一下,才道:“王兰轩是数百年来第一书法大家,天下知名,你晓得他还不出奇。

但这贡品米儿缎知者极稀,你怎会知道?又既然你说得出名称,何以不能鉴定真伪?” 小辛道:“因为我只听过,从未亲眼见过,所以在理论上我可以判断那是王兰轩的真迹,以及苏州的米儿缎。

但在事实上,我需要你亲口证实。

” 雷老板道:“你的学问见识一定是用很奇怪的法子得来的,但且不谈这些,你问的都是肯定答案。

” 小辛道:“既然如此,我用年代和身分来推断,你就是海龙王雷傲侯,南京龙藏老押的主人!” 雷老板只泛起一个忧郁伤感的笑容而已,但他身边的林胖朝奉却惊诧得张大了嘴巴,就像离水的死鱼一样。

龙藏老押在当押业中多少年来已变成神话似的传说。

据说甚至连宫廷中许多宝物,都要送给海龙王法眼鉴定才算数。

这个海龙王的外号,意思说天下宝物只有龙王宫中收藏得最多,连人间的帝王也远有未及。

但最令人兴奋和无穷幻想的传说是:天下真正第一流的巨窃大盗,若是得到价值连城的宝物,或者是艺术上的无价之宝——书画瓷器玉石等,都会送到龙藏大押,只有海龙王雷傲侯评估的价格为天下所公认! 小辛又道:“你的年纪属于那个年代,才配合血剑严北论交,只有你连当铺的店名也要王兰轩的墨宝才满意,也只有你才穿得起米儿缎的外衣!” 老人很沉重地叹气,道:“人世间的权势也好,财富也好,声名也好,甚至知心的朋友或女孩子也好,这一切的价值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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