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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刚过,菖蒲和艾草的余香未散,王妃的病情又加重了,很快进入了长久的昏迷状态。
短暂的清醒时,她苍白的容颜上并未露出痛苦的神色,只是含着有点悲哀的笑容,凝视着围在床榻便叹息流泪的夫君和儿女。
对于父兄那样深重的悲戚,六岁的李琅琊并不能完全领会。
在此之前他的生活,好像封在水晶里的一段时光,静谧,清凉,一成不变。
瓷枕光滑的质感,床头屏风上烟青的山水,纱账外缭绕的药香……都是他喜欢和习以为常的事。
唯一在静水中泛起涟漪的,是王妃那曲折离奇的怪谈时间。
与别人对待他小心翼翼生怕碰碎的态度不同,王妃是个顽皮又任性的小母亲,总是故作诡秘地从唐草金纹的帐子外露出半边脸来——“小九郎,要不要听我讲‘故事’啊?” 从最初经常被吓得大哭,到后来的泰然处之,再到兴味盎然的“再讲一个在讲一个”。
那些月夜里嫁娶的狐仙、铜镜中拈花微笑的美人、无人庭院古树上的白蛇、夜半时离开身躯飞翔的妖艳头颅……都成了小小的琅琊心向往之的奇遇。
王妃也只好遗憾地背过脸嘀咕着:“……真是一个死小孩,不好玩!你就装一装被吓到也好嘛!” 王妃沉疴难起之后,李琅琊常常伏在她枕边小睡,半梦半醒间望着母亲莹洁的侧脸,神思往往飞到极远的所在——大人们深深忧虑的生离死别,对他来说太过遥远而不可捉摸。
就算母亲不得不离去,故事中那些美丽而强大的仙人,这些花与鸟儿化身的精灵,也一定会展开奇彩的羽翼,把她送回自己身边——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变故发生在夏至那一天。
闷热的雷雨把凝暗颜色直送进室内。
即使是白日一不得不点起了烛火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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