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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如同生了病一般,一会儿火热似炉,一会儿又冰凉如铁…… 情势已至此,不论他来不来救,老夫已无路可走了…… 三道黑色的巨浪离北伐军大营越来越近,分三个方向隐隐对北伐大营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包围之势,唯有大营的南面,是水流湍急的榆河,这是真正的死地。
马蹄轰隆,旌旗招展,原本阳光明媚的草原,一瞬间乌云蔽日,天地为之阴沉悚然,浓烈得化不开的杀机开始肆意蔓延。
默啜大军的前锋离大营辕门不足五百步了,营内的突厥战士甚至能看清他们胯下战马奔跑时鼻孔喷出的白气,以及敌人那一双双布满血丝的冷酷眼睛。
“弓箭准备!”营内防守的突厥百夫长大声命令道。
“唰!”齐崭崭的箭矢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对准了越奔越近的敌人。
“希聿聿——”百步之外,默啜帐下前锋的十几匹战马被绊马索绊倒,忽然栽倒在地,马上的骑士也凌空飞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撞在早已布置好的铁蒺藜上,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蒺藜上的铁刺刺穿了头颅,瞬间毙命,脑中流出的红白之物眨眼间便染红了翠绿的草地。
受惯性影响,后面冲锋的骑士躲避不及,被倒地的战马所阻,也被重重绊倒在地,一时间,百余骑便在大营的辕门外倒下,还来不及爬起,便被后面疾快冲锋而来的战友无情的踩踏在脚下,冲锋的势头微微一滞之后,又开始恢复了一往无前的冲势。
“放箭!”留守大营的突厥战士大声暴喝道。
漫天箭雨激射而出,天色顿时为之一暗,眨眼间,箭雨如蝗虫过境一般,铺天盖地向营外疾奔的突厥骑士头上射去。
只听得不断的惨叫声,默啜前锋中密集的阵势出现几处真空地带,不少骑士中箭,惨叫着翻下马去,然后又被后面滚滚而来的洪流所淹没。
“放箭!” 战场上没有怜悯,敌人的死亡才能换得自己的生存,这是二选一的题目。
辕门外五百步的距离,默啜的前锋还未与默棘连正式交上手,便折损了好几百人。
“骑射兵上!” 默啜立于中军之后,满脸铁青的命令道:“向辕门方向覆盖式射箭!压下敌人的弓箭手!” 令旗挥舞,中军近万骑士同时策马,驶出了中军,向辕门奔去,奔跑中,骑士动作统一的取下了斜背在身后的强弓,动作干脆利落的张弓搭箭。
马蹄如闷雷般,离辕门越来越近。
“放箭!”随着命令下达,近万骑射手同时松手,箭矢铺天盖地射向辕门。
留守大营的战士顿时倒头栽下马去,默啜前锋的进攻终于又恢复强劲之势。
近了,越来越近了…… “哟嗬嗬——”当先的数十骑扬着弯刀,口中发出怪叫声,率先冲进了大营的辕门。
默啜远远瞧着,脸上现出欣喜之色:“快!全部冲进去,鸡犬不留!这群卑劣低贱的华朝人,不配活在世上!” 默棘连眼皮快速的跳了几下,抽出弯刀,抖擞着老迈的身躯,大声道:“全军冲出营!与他们在草原上决一死战!” 命令一下,营内数万突厥战士顿时也怪叫几声,挥舞着弯刀策马向外冲去。
“轰!” 两军如同对面冲撞而来的巨浪,恶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发出一串耀眼的火花。
“杀!”一名默棘连帐下的百夫长冲在第一个,用突厥语大声呼喝道。
话音刚落,百夫长便一刀狠狠劈向一名默啜的战士,雪白的刀光掠过,战士脸上斜斜的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的敌人,口中喃喃道:“你……你竟是突厥人……” 百夫长狞笑一声,在马背上抬起脚,狠狠将他踹落马下。
“冲!全部冲出营去!默啜的进攻之势已缓,该我们奋勇杀敌了!”默棘连立于帅帐之外,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此刻他满脸狰狞,全然不复往常儒雅素淡的模样。
第三百八十九章最后决战(中) 虏塞兵气连云屯。
战场白骨缠草根。
北伐大营外,一场由方铮直接导演的突厥人之间的厮杀正在进行,厮杀愈见激烈,一里方圆内,已不见翠绿的青草,草地已被鲜血染红,触目所及,映入眼帘的,全是一片赤光,如同铁锈一般的血腥气,在两军拼杀的战场上愈来愈浓烈,闻之欲呕,见之惊心。
成堆的尸体堆积在战场的每个角落,每个突厥战士发了疯一般扬起手中的弯刀,然后毫不留情的挥下,如死神的镰刀,一茬一茬的收割着生命,别人的,或者自己的。
两军数万人的大战,正如同方铮事先所料,一旦发动。
便不是那么容易停止的。
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残酷选择,以及充斥四周的血腥之气,无一不在刺激着双方战士的嗅觉和视觉,继而激发人们埋藏在心底的狂燥和疯狂,他们像一个个不要命的疯子,呀呀怪叫着策马冲锋,像两柄针锋相对的兵刃,一次又一次的互相碰撞下,除了那耀眼夺目的火花,还留下了一个个残缺不全的豁口。
两柄兵刃已不复往日的锋利,它们在内斗中消耗了自己。
默啜阴沉着脸,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盯着大营外黑压压的战场,战场上的伤亡人数正在飞快的增加,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眨眼间消逝,战争向来是残酷的,鲜血与白骨的堆积,才能成就大人物的伟业。
“再上去一个万人队!”默啜语气如冰碴,不带一丝怜悯的沉声下令。
令旗挥舞,中军之内,一名万夫长锵地抽出弯刀,哟嗬怪叫一声,率先向战场中心冲去,紧跟在他后面的,是麾下一万精锐骑兵,他们熟练的将阵势列成锥子形状,锥尖直指战场中心。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呜咽响起,在战场边沿,如同奏出了死神收魂时的丧曲。
马蹄声如迅风卷过,一万骑勇往直前,眨眼间便冲入了混杂厮杀的战场,“轰”的一声巨响,碰撞中迸出一串耀眼的金铁火光,如烟花般璀璨。
大营辕门前,默棘连焦躁的望了望天色,看着战场上越来越少的己方战士,惯来老练沉稳的国师,此时也禁不住满脸大汗。
“我们还剩多少战士?”默棘连声音仿佛透着几分颤抖。
“国师大人,我们英勇的战士已战死一万有余了……”身旁的千夫长恭谨的抚胸,哪怕战局不利,他也丝毫未见惧怕,在这位不起眼的千夫长心里,草原只能是雄鹰的天下,阴险的饿狼是永远不配占有它的,就算战局不利,也改变不了他对可汗和国师的忠诚,此战。
除了生存,还为了千千万万草原人的信念! 帐下的勇士愿为小可汗献身,可国师想的却没那么简单,久处高位,养尊处优,他已不复献身的勇气,活下去,并且获得最大的利益,这才是默棘连所一心追求的目的。
满是皱纹的老脸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默棘连语气已有些惶然:“我们交战到现在,可有半个时辰了?” 千夫长看了看天色,点头道:“已过了半个时辰了……” “快!放响箭,方元帅必引军来援!”默棘连说这话时眼皮直跳,越是在这生死关头,他越对方铮曾经的承诺没有信心。
“嗖!”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冲上天空,然后“啪”的一声,在阴沉沉的半空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再上去一个万人队!一定要在方元帅大军到来之前,将默啜死死挡在大营之外!”默棘连大声下令,眼中露出一种偏执的疯狂。
方铮,老夫已将身家性命尽押于你一身,希望你不会令老夫失望,华朝人受儒家教化,你就算再不要脸,在这危急关头,总不能一点都不顾信义吧? “杀!给老子活劈了这群叫花子!” 战场的中心,达塔塔手舞弯刀,一刀狠狠劈下,雪白的刀光无情的掠过敌人的脖子,在如泉水般喷涌的血雾中。
敌人捂着脖子嗬嗬怪叫两声,终于倒头栽下马去。
“达塔塔!你这养不熟的饿狼!骨禄咄可汗在天上看着你,你必会受到真神的惩罚!”乱军之中,一名默棘连麾下的万夫长怒极,策马扬刀向达塔塔飞奔而来,在阳光的折射下,刀光衬映出一片眩目的白光,光线直指达塔塔的胸口。
“纳命来!” 达塔塔浑身溅满了敌人的鲜血,连脸上都糊得一片血红,他收回弯刀,骑在马上嘿嘿一笑,露出满嘴的白牙:“有本事你来惩罚我啊,谁拦着你了?” 电光火石间,“锵”的一声,两名将领的刀刃狠狠的碰在一起,刀光之后,两双互相仇视的眼神恨恨盯着对方,随即,达塔塔左手忽然松开了马儿的缰绳,反手从身后一抽,在万夫长愕然的目光中,另一柄弯刀的刃尖出其不意的捅破了他的肚子,达塔塔狞笑一声。
左手弯刀的刀身在万夫长肚子里运力,一缠一横,然后飞快收回,万夫长如同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他睁着愕然的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肠子和内脏在伤口处忽然滑落出来,连同鲜血,流满了胯下战马的整个背脊。
“真神永远站在有实力的一方!” 达塔塔糊满鲜血的狰狞面孔在万夫长临死前的眼中被无限放大…… “真神厌恶不忠,但更憎恨懦弱!” “唰!”刀光掠过,万夫长的头颅与身躯分离,冲天而起。
脖颈断口处的鲜血喷得老高。
收回左手的弯刀,达塔塔骑在马上,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口水,面容再次变得嗜血狰狞。
“勇士们!用你们的刀来见证可汗的万世伟业吧!杀!” “杀——” 辽阔的草原如同被火星点燃了似的,瞬间又有无数人策马投入了战斗,两军分开,又接近,一次次的碰撞中,无数的生命被永远留在这片冰冷血腥的土地上…… “可汗,已打探清楚,我们现在的对手不是华朝人,而是默棘连麾下的五万残兵!”一名百夫长气喘吁吁的在默啜马前禀道。
默啜眼皮一跳,望着大营辕门上空高高飘扬着的华朝帅旗,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与我们交战的是默棘连,那十几万华朝人哪里去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除了他们敌人,谁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
默啜脸色愈发阴沉,死死盯着战场中鏖战正酣的两军,战场上,两军战士仍在奋力厮杀,不论敌我,都已杀红了眼睛,无数人战死,又有战场边等候着的无数人迅速补上,没有妥协,没有求饶,在这个残酷的地方,所有人只有两种命运,死,或者活。
“华朝北伐军不见踪影,其中必有埋伏!”默啜对战场的惨烈视若无睹,冷冷大喝道:“传令!全军往北撤退!派出探子,以中军为圆心,搜索方圆百里!” “元帅,默棘连放响箭求援了……” 远离战场的五十里外,北伐大军严阵以待,刀箭出鞘。
弓绷弦紧,只待元帅一声令下,便直扑大营。
硕大的“方”字帅旗下,方铮骑着战马,立于中军,他撇了撇嘴,道:“看见了,用不着你提醒我,我又不是瞎子……” 身旁的一员副将皱着眉,试探道:“我们是否可以增援默棘连了?” 方铮看了他一眼,道:“急什么?他们还没死光呢,我们这么早凑那份热闹干嘛?这是打仗,要死人的!又不是抢钱抢女人,犯不着这么积极……” “啊?可……可默棘连不是咱们的盟军么?元帅您与默棘连不是早说好了,以响箭为信号的吗?”副将大惑不解道,军令如山,元帅当着默棘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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