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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结局:执子终老,白首相庄[84]。
” 素卿皱了一皱眉,“‘装’什么‘装’?你和我装大尾巴狼呀!说的是什么,我听都听不懂。
” 石头笑了,“我也不晓得这一口酸词儿打哪儿冒出来的,你说不‘庄’,咱们就不‘庄’,当一对老不正经才更好,等好老好老,还这么搂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 “你脸皮可真厚,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素卿笑得蜷成了一团,过一会儿,又在他臂弯里仰起脸,眼底浮现出一星一星的水光,“哎,我和你说个秘密吧。
大凡巫女都是经由‘神病’入道,因此只能预知他人的命造。
但我随了我娘,是天生的灵童,能够预知自身的命造。
其实,见你的第一眼,我就不光知道你会爱上我,我也知道我会爱上你,至死不渝。
石头,不管天意最终给咱们俩——给我个什么结局,像你这样的人,都不枉我爱你这一场。
” 石头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又热烈又清澈,“天意真要打什么馊主意,我也管不着,总之它既把你交进了我手里,那人间的事儿你也就全交给我。
你不说我是打仗的吗?将来哪怕是千军万马、刀山剑树要拦在你我中间,我也一刀一枪地朝你拼过去,就战死沙场,绝不退缩一寸。
” 素卿又微微笑起来,她抬手抚着他的面庞,“呆汉子,怎的你还没懂?还没开始的时候,结局就已经定下了,绝不是你我之微力所能够推挽,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我一早就算到了我将遇上你,却算不到我的手像这样抚着你时,会被你脸上的胡楂儿刺得痒酥酥的;我算出了自己会爱上你,但我又怎么算得出,‘爱’的滋味原来是这样……” “素卿,我的小仙女……”石头看到他的小仙女微白的脸容被镶嵌在她一团乌云的发丝与浓稠的黑夜之间,如似荒寒夜空之上的启明星;他感到她在他怀内轻轻颤抖,是星星在被夜风卷动着。
她的手指在他嘴唇上流连了一阵,好像在摸索仍被他挂在唇齿边的她自己的名字。
“起小我就知道,眼睛是用来感受形色的,耳朵是用来感受声音的,我这个人是用来感受天命的,但我不知道,我腔子里的心,除了时时刻刻叫我孤孤单单的,它究竟还有什么用?直到你看着我、你来把我抱在怀里头,我才明白,”她的手滑下来,来到自己的心口,揿在那上头,“它是用来感受你的。
第一天,我还说你是个盲人,却原来我自个儿也一样。
石头,是你让我睁开了眼睛[85],你把那么大一个大千世界全装进一个盲人的眼睛里,你把我心里头那一片混沌荒 莽全都刺破了、全装满了,装得满满的……” 夜极浓,但石头依然能够将素卿看得个纤毫毕现。
他抓起她搁在心窝上的手,把它摁进了自己的胸口,笑着说:“可你还没装满我的心,还差得远呢。
只这短短数十天怎么够?接下来,你要拿一辈子去把它装满,拿你的一哭一笑、一喜一愁,少也好老也好、美也好丑也好……你给我多少,我这里都装得下,全给你保管得妥妥帖帖。
说不好有天你也得了失魂症,我只消把我的心整个儿往你跟前一倒,就把你的魂儿还给你了。
” “你先记起你自个儿是谁,再到我跟前来扯大话。
” 石头低笑了一声,“不管我是谁,名字叫什么,反正名字可以改,身份也一样,或许今天是贵人,明天就是罪犯……这些都不要紧了。
总有一样再也改不了了,我是你的石头。
” 他感到素卿的嘴唇往他手背上暖柔柔地贴了贴,听见她用叹息一般的低沉声音说:“石头,你也懂了。
” “懂了什么?” 她徐徐抬起脸,深深地凝着他,“人生原只是幻戏一出,名字是假的,身躯是借的,结果也早就书写好,纵然能厮守百年,也不过浮萍暂聚,转眼间就是形神俱灭,长久别离。
我想,真正属于你我的,怕也只有这心里头的一点一滴。
我们在一起品尝了、感受了,就已经不辜负上天给的这人世一遭。
” 她呼吸的暖热和馨香扑在他鼻梢,令石头的爱心陡起,他带着一颗又酸又热的心俯向她,然而甫一嘴唇相碰,他却又退缩,不肯令她误会他口是心非,仍妄图对她做出什么轻薄的举动。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容他说话,她却伸过了两手,抱住他的脸,回吻他。
她把他吻得头昏脑涨,又好似合拢花瓣的玫瑰花一样缩回他怀中,“石头,你就这么抱着我睡吧。
” 石头拿下颊搓着她鬓发,神迷身软地唔了一声。
他拉好了被子,和她静静地躺着,躺了好一会儿,又尴尬地支吾道:“小仙女,要不你还是回自个儿床上睡吧……” 她吃吃笑起来,飞快地在他面上一啄,掀被而起。
即便与素卿长日相处,石头仍做不到毫无疑虑地深信她念兹在兹的“天意”,但此刻他拥着心爱的女孩子留下的一抹余温,深觉自己就和天意躺在同一条被窝里。
又过了十来天,石头后颅的伤口彻底愈合,第一道熹光下,素卿递过了一碗药,“喝掉。
” 多年后,每当詹盛言回顾这一幕,他都衷心渴望素卿给他的并不是念记,而是忘却的药,既忘却他前身的一切,也忘却其后发生的所有。
不过没关系,小仙女,最后我还是自己找到了这味灵药。
詹盛言对着幻影,微笑着高举起他的酒杯。
石头放下了药碗,拿手背蹭掉嘴角的药渍,心情竟是说不出的紧张。
他和素卿大眼瞪小眼,双双呆等了一刻。
她问他:“记起什么了吗?”他摇头。
她于是闭目祷告一番,取出了五十茎蓍草打了一卦,盯着卦面蹙起眉,“入城?” 石头不甘心地追问,不是说喝过摄魂汤便会恢复记忆?素卿说自己也不解,但卦相所示,必须下山进城才可探知前缘。
“而且你还得乔装易容前往,”她无可奈何道,“总是这样子,就像你们打仗一样,主帅只会叫兵士们去执行命令,而从不向他们解释整场战役的布局。
我也只知道上天需要我知道的,其他的,我和你一样不得而知。
” 石头别无他法,只好由素卿也给他化了一个装。
他原说与她做一对老年夫妇,怎知她虽把他化得细眼歪嘴,与原有的面目相去甚远,但仍是个小伙儿样子,自己却照旧扮了个老婆婆。
她笑眯眯拍拍他脑袋道:“乖儿子,和娘进城去吧。
” 石头气得一把抓住她染满了颜料的手,她倾过双唇,笑着在他佩戴的扳指上印了一吻。
下山时回望,山青一点横云破。
严格地说来,其实还没进城,石头就想起了自己是谁。
一队官兵守在城门口,两个差役正在往墙上张贴着告示,待贴得横平竖直,差役便让开,后头露出了一张海捕通缉的榜文。
人犯的肖像自纸上无声注视着三三两两围拢前来的人,其冰凉的眼睛指住了人群中的某一个;那个人的眼睛也定定指住了他,似两把矛枪在对峙着。
陡然,榜下一个面貌寒碜的乡下小伙子拿两肘夹住了脑袋,好似将要发癫痫。
他年老的母亲赶紧拉着他往一边去,“借过,借过。
” 守榜的差役朝那对母子无心一瞥,就又向不识字的乡民们大声解释起榜文来。
上头说的是辽东总兵詹自雄逆迹良多,拥兵谋反,已遭凌迟处决,夷灭全族。
唯其独子詹盛言畏罪潜逃,朝廷重悬赏格五百金,募人访拿。
如有人查知下落,赴衙告报,随文给赏;如有人藏匿犯人,事发到官,与犯人同罪。
遍行临近州府,一同缉捕。
“抓到后怎么办?”有人问。
差役答:“跟他老子一样,凌迟处死,传首九边!” 一阵嗡嗡声,跟着又有人问:“啥是‘传首九边’?” 差役答:“詹自雄被活剐以后,砍下脑袋,发往各个边境重镇传视,以儆效尤。
” 不远处升起一声嘶哑的低吼,才那乡下小伙子蹲在地下抱头埋膝,身体激烈地颤抖。
他的老母亲不住地抱歉:“对不起,他有病,对不起。
”她一边说,一边掉下了眼泪。
事情就从这里急转直下,回去的路上,只上到半山腰,石头就走不动了,他瘫坐在地下开始对素卿讲起来,讲家族、讲母亲、讲大巫女丽渊、讲父亲和自己,最后他讲起了白承如,就是因为这个人,父亲才把儿子像狗一样踹出了广宁城。
讲到这儿,石头哭了,他一把捉住她,近乎癫狂,“素卿,你们巫女不是能够召请死者?你快作法,请我父亲的魂魄来与我一见,我有话要禀告他老人家,我还有好多话——摇头?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摇头是什么意思?!” 她强忍悲泣,攥住了他的两手道:“石头,老将军是在广宁城遇害,且时间过去了半月有余,早已是魂归天地,就算仍余下些残灵在人间徘徊,凭我的法力也不够将其引渡至此。
” “你在说些什么?人死后难道不是魂魄不灭,等待再世为人吗?” “生前大有修为之人才可使魂魄不灭,普通人一旦神形离散,便不会再生。
人居天地只得一生,死后,终古穷天毕地,不得复见。
[86]就连我这样的天生灵童想要魂魄不灭,也只能动用‘生灵术’——” “‘生灵术’是什么?” “是一种在肉体损毁之后,暂时留存魂魄的法子,我娘教过我。
此法施到终极,就可使阴魂入胎,还阳再世。
但这是邪路,会遭受天谴:转世后灵力尽失,虽忘却前世,却又被打回前世未了的孽缘之中,重历苦痛折磨,竟不如随魂魄回归为好……” “回归?” “人的魂魄与肉身就好比水和盛水的瓷瓶,一旦瓶子破碎,里头的水也没法子成形久存。
大多数鬼魂的寿命都极短,少则几个时辰,多则数十天。
而那些经久不散的鬼魂有些是突遭病灾,还根本不晓得自己已死去,一旦被点醒,势必魂魄流丧;还有些横死的厉鬼,则是因心怀放不下的苦痛怨恨,才使得精神久凝不散,但也仅剩下残缺不全的怨气而已,真魂早也在死后不多时便化为乌有。
” “化为乌有。
就是……什么都没了?” “并不可这样说。
雨水从天上落入河流,河流汇入大海,海水又被蒸上云端,变为雨水落下,循环往复。
水不会消失,每个人的魂魄都不会消失,只是有如万流归海,无分你我混同交汇,再化作其他的形体降落人间。
也许是人,也许是飞禽走兽,也许是一阵风、一道光,这是自然之法。
” 素卿以为石头会稍感慰藉,但他的样子半分也不似得到了慰藉:他瞳孔收缩,鼻翼扩张,咝咝地急喘着。
“我那身高八尺、膂力过百、光身上的铠甲就值四十斤重的父亲,你告诉我他化成了一阵风、一道光?” “石头……” 素卿欲伸出手揽抱他,但他一甩手就挣开,他前后摇摆着身体,半晌又凝神定目,对着群山像一只狼一样嘶号起来。
山还给了他整整一群狼。
他反反复复地喃喃自语:“我要复仇,我要复仇,我要复仇……” 素卿又扑又拢,究竟是把他拢入了怀中,但他立刻就挣脱开,目露疯光地死盯着她,“替我问问你的天命,我这一身血海深仇能否得报?” 素卿似欲说什么,却终是缄默。
她强拢心绪,掐指推算。
须臾,她点了一点头,又忡忡入神道:“但你要付出极高昂的代价。
” 他狂笑,“代价?我已经付过了。
”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我得回北京。
你跟不跟我走?” 山中一月,人间千载。
一回到凡尘,便已是天翻地覆,永远回不去了。
这一霎,他和她都了然于心,不再有石头了,再也不会有石头了,只有詹盛言。
詹盛言与素卿辗转到京时,已近一个月后。
等入夜,他就把她带去到公主府的西角门,正待前去探门,素卿从背后一把拽住了他。
旅途中为了遮掩美貌,她把一张脸涂得黑乎乎的,但他依然瞧出了她蓦然煞白的脸色。
“别进去。
”她对着他摇头,一刻不停地摇头。
詹盛言停下了脚步,“怎么?” “别进去,千万别进去。
” “你有什么预感?里面有埋伏?” 素卿依然只摇摇头,“你一踏进去,你母亲就会逼你抛弃我……” 詹盛言松了一口气,“放心,我根本就不打算和母亲说起你我间的关系,她何来要我抛弃你?” “你——不打算说?”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暂时不会说。
我父亲家人遭难时,我却在山中与你欢娱缱绻,纵使我当时记忆尽失,也不好宣之于口。
何况家慈正处热丧,我与你定下终身的喜讯自当押后再谈。
小仙女,这一次你可真错了。
我不会和母亲谈到咱们俩的婚事,她更不会要我抛弃你。
” “我从没错过!就在今夜,你就会抛弃我!” “放心,你我一路走来福祸与共,无论如何也谈不到‘抛弃’两个字。
别净搅缠,你先陪我进去。
” “不,只要一进去,咱们俩就完了。
别进去,求你,别进去……”她连连地倒退,泪光闪耀如碎裂的宝珠。
他忙搂住了她,低声安慰,说她只是过于劳累和紧张,胡思乱想、胡言乱语。
她拼命争辩着,说了又说,可再说,谁又能阻挡一个已来在家门前的万里游子? 詹盛言终于被磨光了所有的耐心,他放开素卿,横指出一臂,“我母亲就在那道墙后头,正在为生死未卜的儿子牵挂伤心,我要进去见她。
你不帮我,我自个儿闯进去。
” 他扭身就走,哗地抽出了腰刀。
角门外守着两队侍卫,他们眼中只见一位流浪汉拔刀向这里走来,遂高声呵斥,也引刀相向。
一场巷战在即,后头却疾步跑上前一位娇小女子,她将两指直指前方,口中念念有词。
侍卫们的眼神忽变得痴呆,收回刀,让开了门。
詹盛言也提刀入鞘,望一望素卿,伸手握住她的手。
他牵着她穿入府邸,躲过了几处巡兵,就直奔母亲的院子。
还不等叫门,院门已打开。
一看清门后的身影——一个头梳平髻、身着赤古里[87]的老妇,詹盛言的惊疑之情就随之消散。
那是丽渊,朝鲜国前国巫,几十年前跟随他外祖母从朝鲜来到中国,外祖母薨逝后,就成了母亲的侍女。
詹盛言童年时就老听母亲念叨说自己是丽渊所请的那一尊泥胎招来的,逢年过节还要被逼着向那“娃娃哥”行礼,因此他迁怒于丽渊,对她极为反感,一见到就避之三舍。
但这一次,詹盛言却像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样,急切地望向这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巫婆,期待她能说些什么。
丽渊却一语不发,并且竟对他视若无睹,而仅将一双眼直勾勾地瞪住他身后的素卿。
詹盛言回过头,发觉素卿也在回瞪着丽渊,脸上的神色活像是望见了末日。
终于,丽渊开口说:“二爷进去吧,公主娘娘在里头等你。
” 只这一句,詹盛言再也顾不得其他,跨过了门槛就向里奔去。
任岁月变迁、世事更迭,一个孩子总是会奔向他的母亲。
母亲老了。
仅仅一年前詹盛言回京为母亲祝寿时,她还是一位丰容盛鬋的中年美妇,而座上的女人却眼神干涸,面容枯萎,满头的白发映衬着一身缟素。
皇姑、大长公主、一等侯夫人……所有华贵的名头都不能为她挡掉失去亲人的哀恸,有如金子打的铠甲被炮火撕碎。
这只是一堆血肉的碎片,发出凄厉的惨叫:“我的儿!” 詹盛言冲上前扑倒在母亲的脚下,放声大哭。
母子痛哭了一场,詹盛言先揩泪相问。
母亲咬牙切齿道:“他们不许我见你父亲,为怕他煽动军队哗变或在押解途中被劫,也不许他回京受审,直接就在广宁城正法。
你长姐和小皇子都一道被赶入了冷宫。
你小妹被……反正也……” 母亲说几句,哭一阵,然后又来问他的情形。
詹盛言自离开广宁城一节说起来,直说到与素卿潜逃回京为止,但他对素卿轻描淡写,仅称为“恩人”,再多的一概略去。
詹盛言有些后悔没带素卿一同进来,好令她安心——他什么也没说,而母亲也不过只淡淡道:“多亏有这个女孩子照料你,她也吃了不少苦头,先安置在府里歇息吧。
丽渊早算出你这几天就会回来,我已亲自准备了一间密室,你躲进去,等风声小一些再做打算。
” 詹盛言的两目旋即透出了粼粼的冷光,“母亲,你有什么打算?” 母亲也恢复了一贯的高远之色,“一个眼看着丈夫含冤就戮的妻子,还有什么打算?自然是报仇。
” 詹盛言顿然失语,在他心目中,父母的感情一向淡薄,他十二岁之前与母亲独守京城,十二岁之后又与父亲远踞辽东,父母长年里天各一方,甚至没有过几次相会,而每一次相会,他们间似乎也照旧保持着北京到辽东那么远的距离。
父亲几乎不提母亲,母亲提起父亲来也并不称“老爷”“侯爷”“大将军”……每每只称“我那位驸马”,仿佛不管父亲如何战功彪炳,也永远只是皇家替她这位尊贵的长公主招赘的女婿。
这是詹盛言印象中第一次听母亲以“妻子”的口吻自居,在她已然是一名“寡妇”之时。
他收摄了情绪,方待回言,门却在背后阴然洞开。
一道铁锈暗红的裙裾滑过,丽渊走进来,只向他点点头,就径直走去母亲的身畔附语。
母亲的神情随之连番几变,沉吟了好一会儿道:“你说真的?带‘他’进来。
” 无论如何詹盛言也没想到,母亲所说的那个“他”居然是素卿。
他见素卿被丽渊领进来,精巧的脸容上仍满布着人为涂刷的黑渍,更衬出了一对惊惶的眼睛,她干杵在当地,不说话,也不行礼。
失望在母亲的脸上一闪而过,“就她?” 丽渊端起桌上的一盏冷茶,来到素卿跟前,举杯往她头脸上一泼。
“嘿!”詹盛言惊怒交加,从地上跃起,却见丽渊只把衣袖在素卿面上一抹,登时一副娟丽绝俗的真容就涌现而出。
母亲盯住素卿,两眼中渐次迸发出异光,有如一潭死水中赫然升起了一头雄奇的水怪。
詹盛言不知所措,讷讷道:“母亲,这是……” 母亲将他置之不理,只转面丽渊,说了几句话。
丽渊便向素卿问话,来来回回问了好一阵——三个人说的都是朝鲜语。
詹盛言的外祖母静贵皇太妃是李朝人,因此长公主从小在宫中就和母妃学会了朝鲜语。
而丽渊和素卿原本也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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