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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两个人皆大欢喜。
于是这桩买卖,就这么达成了。
宁檬后来想苏维然没有从中和何岳峦一起分一杯羹,或许心里是有着更深层的谋划的——万一哪天他想弄死王宇,就把洗钱这件事捅出去,到时落水的是王宇和何岳峦,而他这个以现金方式收取中间费的,倒是没落下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宁檬有时觉得,其实苏维然比何岳峦更可怕。
他的心机,强于何岳峦十倍都不止。
他一直在借刀杀人,又坐收渔人之利。
弄清来龙去脉后,宁檬就回国了。
她本来是想问问学姐能不能帮她拿到何岳峦在境外洗钱的证据。
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天真的念头。
学姐好不容易争取到了正室的地位,她怎么可能会把何岳峦洗钱的证据提供出来,那样做就相当于她一并把王宇也给供出来了。
学姐能从一群女人中杀出重围,实属不易,她不屑却也可怜着这样为男人而活的学姐。
她没有用残酷的事实去惊醒学姐。
她决定还是回国从其他方面入手吧。
苏维然验证了宁檬的所有推测都是对的。
然后他又笑了,他这次的笑容有点忧伤:“于是你回国之后,就开始接近我,想从我身上打开突破口,对吗?而我因为全心全意地喜欢你,并没有怀疑这些。
”他顿了顿,忧伤从笑容中跑进声音里,“宁檬,你带着目的接近我,有没有对我觉得抱歉过?” 宁檬被他的忧伤感染,带着些许伤怀,说:“当然,我一度非常抱歉和犹豫。
但学长,你还记得我回国后咱们一起吃饭那一次吗?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那时苏维然反问她,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她说:有的。
她后悔当初没有坚定她的怀疑——何岳峦他确实劈腿了。
假如她那时够坚定,或者能再深入地去找到知情人佐证一下,尤琪现在就还会是条鲜活的生命。
而当她说完这些,苏维然给她的回应是:别难过了,生死有命,离开这个世界是尤琪自己的选择。
他觉得尤琪的自杀是生死有命,他一点都不觉得那其实是何岳峦造的孽。
而他早就知道何岳峦在造孽,他却没有告诉她知道。
宁檬告诉苏维然:“你当时的回答,让我心头最后那一点柔软和犹豫,也化为乌有了。
” 苏维然笑起来,笑容从忧伤变得惨淡。
“原来那个问题,你是在试探我。
” 宁檬慢慢点点头:“学长,你做了很多也许你自己并不认为是错的错事,而其中最让我无法接受和原谅的一件,就是你明知道何岳峦是什么样的人,明知道他养了炮友和小三,可你却一点提示都不给我。
记得尤琪生日那天吗?她邀请我们一起吃饭,但你说,你就不去了吧,你和尤琪那位男朋友不熟,就公事上见过那么一两次,坐下一起吃饭会不舒服。
“其实你和何岳峦并没有你说得那么不熟,相反你们太熟了,熟到可能会从某个细节泄露出你们正在一起谋划着什么事情,所以你欲盖弥彰地强调你和何岳峦不熟,你不想参加那顿生日晚宴。
“你其实早就知道何岳峦出轨了。
也正是因此在何岳峦和尤琪分手时,你才会冷静地连续两次说到好聚好散挺好的。
“你从头到尾知道何岳峦出轨、知道他到底出轨着谁,知道他出轨那人甚至已经怀了孩子。
可你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些,哪怕一丁点的提示都没给过我,就那么让何岳峦杀过来,杀得尤琪措手不及。
“学长,在这件事上,我对你真的很怨恨。
” 苏维然听着宁檬的控诉,没有反驳。
他全认下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
他的手有点发抖。
宁檬看着他的手,目光里起了一丝丝警惕。
苏维然看到了。
他举起自己的手,看着它发抖,笑得自嘲极了:“它让你害怕了,是不是?别怕,我说过再也不会伤害你,你可能不信我做得到,但我自己会努力。
” 宁檬心里一下难过起来。
他做了很多坏事,他伤害了很多人,他走错了人生的方向。
可他对她终究是真情意。
苏维然放下手,嘴角还是那股自嘲的笑。
“说说看,在你眼里,我还做了哪些我自己可能不觉得是错的错事。
” 宁檬沉默半晌,说:“钦和股价后期的拉升,真正的操盘者,应该是你吧,学长。
” 在双勋大举依靠资管计划在二级市场收购钦和的股票时,宁檬问过苏维然,万一股价跌了,双勋那些资管计划不就要爆仓了,双勋干嘛要冒这么大的险。
苏维然却告诉她:“双勋那位老板能制造出今天这种局面,就说明他绝对不是一般人,他很可能在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种情况也准备好了后招。
比如当钦合的股价下跌了,他们会找事先联系好的机构做高股价。
把股价做高了,他们这些资管计划就能免于爆仓了。
” 而事后陈晓依告诉宁檬,在KTV那天,在包间里,何岳峦靳海洋以及“Jason王”正在谋划如果后续钦和股价跌了导致资管计划爆仓该怎么办。
——这就是苏维然告诉宁檬“双勋那边很可能在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种情况也准备好了后招”的后招。
而这后招,是他串联起那帮人,一起筹谋策划的。
苏维然点点头,说,没错,是我。
宁檬的心往下落了一分。
“还有吗?”苏维然像一个主动接受道德审判的人,在等待宁檬接下来的审判。
他只接受她的审判。
宁檬说:“陆既明想找何岳峦帮忙那一次,你没有吃醋,甚至还很鼓励我帮他穿线。
我现在在想,是不是当时陆既明不来找我的话,你甚至会引导我去找他?然后用愿意合作的假象,想办法拖住钦和、麻痹钦和,以为双勋筹集资金赢得时间。
” 苏维然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谢谢陆既明,他主动迈出了第一步,让后续一切事情变得顺风顺水极了。
” 提到陆既明,苏维然嘴角的自嘲淡了几抹。
他是那么发自骨子里地嫉恨着陆既明,他毫不掩饰他的这种嫉恨。
宁檬来到这之前对他因为嫉恨而生出的种种恶意事端,是鄙视的,是生气的,也是觉得不能原谅的。
可是眼下这一刻,她却忽然理解了苏维然。
他这嫉恨的心情,这种种因嫉恨而生的恶意事端,不过是因为喜欢她。
喜欢这种事,没法控制,也不是错。
宁檬叹口气,说话的语气已不再是揭穿,而是化作一股叹息:“所以学长,陆既明指望着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却没生起来的那两只定增股,其实也是你特意砸的吧?” 在陆既明变成穷光蛋以后,曾宇航给宁檬带回来的消息显示,谋划砸盘的人叫Jason王。
现在回想一下,那段时期正是苏维然最嫉妒最恨陆既明的一段时期。
他总觉得她和陆既明有着什么,这种怀疑让他嫉妒和恨的火苗熊熊燃烧,无法停止。
苏维然点点头:“是我做的。
不过你说对了,我不认为这件事是错事。
” 宁檬不跟他纠结这件事的对错,只跟他确认另外一件事:“后来陆既明的P2P平台遇到兑付危机的事情,也是你在第一时间透给媒体的,对吗?” 那天和苏维然一起吃饭的时候,宁檬接到律师的电话,律师告诉她,她起诉那家大媒体的事情遇到点困难,他们需要见面沟通一下。
苏维然听到了她的通话内容,于是对她说,他认识那家媒体的分管领导,不如他帮他们在中间说和一下,让两边化干戈为玉帛,让媒体那边把不实新闻撤掉,而宁檬这边也不要再纠结于非要对方公开道歉这件事了。
宁檬没有接受这个提议。
回家后,她脑子里闪过一道念头。
她依稀记得陆既明的P2P平台出现对付危机的新闻,她最早就是从这家大媒体的客户端上看到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记忆是否出错,她立刻整理网上关于陆既明P2P平台兑付危机的新闻,随后她发现这家媒体的新闻稿发布时间是最早的,甚至比陆既明都要早知道他的P2P平台一定要不行了。
而其他网站其实都是在转载这家媒体的新闻稿。
就是那条被转得铺天盖地的新闻,以及里面那些夸大其词的描写,堵死了陆既明一切可以借到钱的渠道,让他就此彻底失去明明还可以起死回生的机会。
苏维然很明确地点点头:“是我,没错。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的潜意识里一直想着他。
尽管你的态度很坚决,你也在很清醒地控制你自己,和他保持距离,但你越是这样用力,我就越是嫉妒他。
我真恨不得他死的,可惜他挺过来了。
后来你们搬到仁通大厦,陆既明不是被人追债了吗?不妨说,那件事也是我做的。
” 宁檬到这来之前,想象过苏维然在说出这些话时,会是咬牙切齿的,会是面目狰狞的,会是两手发抖的。
可是没有。
他竟然像个儒雅的绅士一样,很低沉很柔缓地在说这些话。
没有通过愤怒去发泄,说明愤怒已经不足以达到发泄的目的。
所以他嫉恨陆既明真是嫉恨到了骨子里,连愤怒都不足以发泄了,索性就不再愤怒。
所以他对她的喜欢,也真的是深刻到了骨子里。
那一瞬宁檬眼睛微微潮湿起来。
何德何能,她要承载一份这样的深情。
她感伤地问了苏维然一个问题。
——学长,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和何岳峦他们搅在一起的吗? 苏维然看着她笑,笑容充满美好和怀念。
“还记得你那次小型投资会吗?”他说,“就是那天,那是我第一次约何岳峦见面。
他架子很大很难约,但因为你对我发出邀请,我义无反顾爽了他的约。
” 那一天,他坐在办公室里审阅着文件。
宁檬突然给他打电话,问他下午是否有空,对他发出了一个会议邀请。
他立刻说好的有空,下午一定准时到会。
挂断电话后他把他的助理叫进了办公室,言简意赅地吩咐:“把我今天下午的所有行程都改到明天或者后天,改不掉的就推了。
” 他的助理一脸欲言又止:“苏总,您下午有个很重要的约会,是一早就和保险机构负责人约好的……” 而他一点都没有犹豫,就那么果断地取消了那次和何岳峦的约会。
假如那次以后,他不再因为觉得抱歉而重新约见何岳峦,是不是他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变成一个和何岳峦搅在一起的混蛋? “后来为了和他道歉,我补约了他一次。
他很给面子,赴约了。
我们都是从华尔街回来的,做事风格都很接近,都喜欢钱,也都愿意为了钱冒险,不怕踩灰色地带。
在彼此摸清对方的行事风格和做事套路之后,也在互相了解了对方是什么人之后,他问我对一个大项目有没有兴趣。
那个大项目,就是吞掉钦和。
我就是从那时开始正式切入收购钦和项目的。
” 苏维然对宁檬娓娓讲述着。
他的手不抖了,他像在讲着别人的事一样。
“说起来我正式入伙那一次,我还跟你提过的。
就是我知道你上学时暗恋我的那一天。
” 那一天他约了何岳峦吃饭。
两人的正事聊完后,何岳峦给女朋友打了电话,问她饿不饿,要不要过来一起吃完晚饭再回家。
等何岳峦的女朋友赶到之后,他和那女孩不由双双变得惊讶。
原来她是尤琪。
席间他和尤琪自然而然地聊起他们共同认识的人,聊着聊着尤琪就自然而然地说漏了嘴。
尤琪告诉他:宁檬她上学的时候是多么的暗恋你。
你和学姐远赴海外留学那年,她差点就得了厌食症了。
苏维然说:“就是那天,何岳峦和我聊到了收购钦和的事情,我算正式入了伙。
后来我还给何岳峦和闫双勋介绍了靳海洋。
” 宁檬看着苏维然的眼睛,问:“学长,为什么?为什么要加入到这样的事情里?” 苏维然回视着她,一眨不眨:“起初是为钱,那时我也没怎么太费心卖力气。
但后来知道陆天行是陆既明的父亲,我就开始认真了。
我嫉妒陆既明,这份嫉妒让我失去理智了。
” 宁檬的眼睛里热辣辣的。
“学长,”她柔声叫了苏维然一声,“其实你和何岳峦是不一样的,对吗?你其实是瞧不起他不分手就又乱搞的作为的,对吗?因为你就是被人这样伤害过。
所以骨子里你其实是瞧不起何岳峦的,对吗?所以在我第一次隐约怀疑你是否参与过何岳峦他们所做的事情时,我借着一起吃饭试探你,想和你诈出何岳峦暗中做股价的套路,那时你生气了,你说:宁檬,我在你心里,难道就是和何岳峦一样的人吗?” 苏维然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样子破裂了。
他身体开始颤抖,他极力控制着这种颤抖。
他的眼圈发红起来,他极力控制不让它们红到流出水来。
这世上,原来是有人懂他的。
懂他其实对何岳峦的不屑。
宁檬吸吸鼻子,冲他笑了笑:“学长你知道吗,就是你这种不屑的态度蒙蔽了我,让我一度非常内疚自责错怪了你。
因为如果你们真的有所合作,你怎么会那么不屑他?” “但现在我懂了,”宁檬看进苏维然的眼睛里,一字一句地说,“你对他的不屑是真的,你不屑他玩弄感情,不屑他不负责任。
而你又和你不屑的人一起合作做了很多事,不好的事,违法的事,这些也是真的。
我起初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我懂了。
因为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把自己分裂成了Jason王,你从来不觉得自己和何岳峦是同一阵营的,和他一起做坏事的人,是你分裂出去的那个Jason王。
” 所以那天他才会对她说:你把我划到何岳峦的阵营中,宁檬,你伤到我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和何岳峦是一种人,他分裂了自己。
坏人是Jason王,而他是好的。
苏维然浑身都在发颤。
他的眼睛更红了。
宁檬看着他,轻声地说:“学长,你扔掉Jason王的人设,做回你自己吧!”她吸吸鼻子,说,“何岳峦指派权茹茹买凶杀我了,就刚刚,是陆既明替我挡了刀,他现在躺在医院里。
” 苏维然脸色一下变了。
他的手颤抖起来,他把手握成了拳头,咬牙切齿:“他答应我不动你的,说好这是我的底线!” 宁檬看着他颤抖的拳头,深呼吸。
然后她探身过来,伸手握住了它。
苏维然的颤抖在她掌心里渐渐消失了。
“学长你看,你其实是想改变自己的,你每次发抖,都是向好的你自己和向坏的你自己在打架,以前是坏的那个赢了,可现在你看,是向好的你赢了!” “你和何岳峦他们不一样,你忠于感情,不管你都做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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