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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窦占龙炒菜(3/5)

珍海味啥没吃腻?吃个炒饽饽还给赏钱?该不是酪了牙,要他的脑袋?"窦占龙暗暗心惊,一时不知所措。

杂役拽着他的胳膊连连催促∶"你这脸色怎么了?怎么跟吃了耗子药似的?快走快走,别让白家大爷等急了!" 外边的天暗得好似抹了锅底灰,窦占龙让人从灶房里拽出来,冷飕飕的寒风打在身上,吹得他骨头缝儿发寒,心里头直哆嗦,跟在杂役身后、提心吊胆地进了帐篷,见四角的炭火盆烧得正旺,捕鱼时凿出来的那个大冰窟窿还没冻上,底下传来汩汩的流水声响,其余的 鲤鱼仿佛见到头鱼被人生鹊了,都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敢往冰层上乱蹦。

大皮帐中乌烟瘴气、灯烛暗淡,映衬着桌案上狼藉的杯盘,有几位已醉得东倒西歪,兀自在互相劝酒,看得人心中生厌。

而那盘黄澄澄金灿灿的炒饽饽,此时此刻就摆在白脸狼的眼皮子底下! 书中代言,鲤鱼宴上有的是美味佳肴,白脸狼为什么单单盯上了一盘炒饽饽呢?因为杆子帮的大财东窦敬山,当年最得意这一口儿,不同于任何一处的炒饽饽,必须用乐亭虾酱,无论走到哪儿也得让人带着。

赛姐己为了讨窦敬山的欢心,照着葫芦画瓢,时不常给他做这个。

白脸狼也吃过,此人生来多疑,冷不丁瞅见端上来一盘炒饽饽,夹一筷子搁到嘴里尝了尝,立时想到了窦敬山! 鱼帮大把头见窦占龙进了帐篷,忙引着他去给白老爷请安。

窦占龙心里直画魂儿,单腿打千叫了声"白老爷"。

白脸狼瞥了窦占龙一眼,问道∶"你炒的饽饽?"窦占龙恭恭敬敬地禀告∶"对对,是小人炒的。

" 白脸狼眼珠子一瞪,射出两道寒光∶"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其余之人不明所以,听白脸狼突然提高了调门儿,一齐望向窦占龙,大帐之内霎时间鸦雀无声。

窦占龙精明透顶,脑袋瓜子转得最快,已然从白脸狼的话中听出了三分寒意,心中暗暗叫苦∶"看来传言不错,此人正是血洗窦家大院的匪首,也不知怎么着,竟认出了我爷爷窦敬山常吃的炒饽饽。

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炒这盘饽饽。

他收拾我如同捏死个臭虫,好汉不吃眼前亏,可不能露出破绽!"当下垂手而立,不敢抬头,怯生生地答道∶"回白老爷的话,小人打保定府来,没个大号,相识的只叫我舍哥儿。

" 白脸狼不动声色,压低嗓子说了两个字∶"抬头!"窦占龙万般无奈,硬着头皮抬起脸来,却不敢与白脸狼对视。

白脸狼紧盯着窦占龙,又问道∶"跟谁学的炒饽饽?"窦占龙加着小心答道∶"不瞒白老爷说,小人只是一个给灶上帮忙打杂的碎催,手艺不像样,炒饽饽却不用人教,杆子帮的伙计经常吃这个,无外乎拿葱花干辣椒炝锅,舀上一勺虾酱,火大着点儿,虾酱也是杆子帮的货,没啥出奇的。

?白脸狼听窦占龙答得滴水不漏,疑心反而更重了,眉宇间涌上一股子杀气,不觉手上使劲,咔嚓一下捏碎了酒盅。

窦占龙忽觉一阵阴风直旋下来,但见白脸狼身后蹲着一头巨狼,已经老得光板儿秃毛了,然而牙似利锥爪似剑,二目如灯闪凶光,吐着血红的舌头,正要蹿下来吃人,吓得他汗毛倒竖,两条腿打着战,身子晃了两晃,险些坐倒在地,等他回过神来,再看大帐中一切如初,哪有什么恶狼?窦占龙心说坏了,我这是不打自招了! 白脸狼却没动手,盯着窦占龙看了半天,两个嘴角子往上一抬,捋着胡子哈哈大笑∶"小子,饽饽炒得不赖,白爷我山珍海味吃顶了,还就稀罕这口儿,明天你上我这儿来,以后就跟着我了!"换了二一个人,这就叫上人见喜、一步登天,抄上流油的肥肉了,能跟着这么一位大财东,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得吃得喝,手指头缝里漏出个一星半点也够你吃半辈子的,窦占龙心里可跟明镜似的∶"谁做不了炒饽饽,为什么非让我去?老棺材瓢子一脸杀气、目射凶光,肯定要宰了我,只不过碍于身份尊贵,不便在蝗鱼宴上当众杀人!" 鱼帮大把头见窦占龙愣在当场,忙在身后推了他一下∶"你小子乐傻了?还不快给白老爷磕头?"窦占龙就坡下驴,膝盖一打弯,跪在地上,哐哐哐给白脸狼磕了仁响头。

其实窦占龙所料不错,白脸狼天性多疑,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何况他已认定此人是窦敬山的后代,当年未能斩草除根,而今在鱼宴上相遇,定是天意使然,岂可留下这个祸患?但他草寇出身,在场的达官显贵不少,如若无缘无故地刀劈活人,来个血溅蝗鱼宴,岂不落下话柄?所以先把人稳住了,等离了蝗鱼圈再杀不迟,谅他也蹦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当即一摆手,吩咐窦占龙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出发。

窦占龙小心翼翼退出皮帐篷,走到无人之处,一屁股跌坐在地,眼前金灯银星乱转。

严冬天气,朔风吹雪,刚才他在帐篷里惊出一身冷汗,贴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出来让冷风一灌,立时结了一层冰霜,贴在身上如同置身冰窟。

他缓了口气,心急火燎地回到自己那屋,匆匆忙忙收拾东西,将干粮和散碎银子塞进裕裤,烟袋锅子别在腰上,摸了摸身上的银票和鳖宝都在,跟谁也没打招呼,悄悄叫上大黄狗,扭头出屋,连夜逃出了罗圈坨子! 窦占龙心里头明镜似的,仅凭他一个杆子帮的小伙计,无论如何对付不了白脸狼,逞一时的匹夫之勇、唯有死路一条,老窦家一旦绝了后,还有谁来报此血海深仇?他也没什么家当,腿肚子贴灶王爷——人走家搬,身边只带了一条大黄狗。

商号老掌柜送给窦占龙的大黄狗名叫"卷毛哨",本是关外猎犬,铁包金的狗头,毛质粗硬,壮硕威猛,比别的猎犬大出一倍有余,抽冷子一看跟个小马驹子似的,舌头上有黑斑,实为罕见,按《犬经》所载,此乃犬中巨擘。

凶烈擅斗,敢比人中吕布,堪称狗中豪杰。

以往打山牲口的猎户,凭着本领过人、胆识出众,可以给自己闯下一个名号,传之四方。

猎狗也有扬过名的,凡是这样的猎狗,一定有成名之战。

三年前,卷毛哨为了救主与豹子死斗,让豹子挠下来半边脸,勉强套拉着没掉。

自己一个劲儿拿爪子往回摁、猎户主人拿麻线给它缝上了,却损了一个眼珠子、再去追孢子、撵兔子是够呛了。

卷毛哨的脾气也倔,发觉 自己不能打野食了,宁肯绝食而死、也不在家吃闲饭。

猎户于心不忍,就让它去给杆子帮引个路、看个货,后被保定商号的三掌柜收留,带到铺子里看家护院。

人的名树的影、关东山至少有一半猎户认得卷毛哨,即使以前没打过照面,一瞅它那半边脸,也知道是斗过豹子的那条猎狗,故此多行方便。

在窦占龙看来,卷毛哨如同杆子帮的一个伙计,自己吃什么就给狗吃什么,有他自己一口干的,绝不给狗喝稀的,赶上变天儿,就钻一个被窝睡觉,从来没亏待过大黄狗。

卷毛哨对窦占龙也是忠心耿耿,跟着主子连夜出逃。

逃出罗圈坨子容易,不过天寒地冻,大雪封山,走官道又容易被人追上,一人一狗还能往什么地方跑呢?窦占龙灵机一动,决定顺着江边一直走到入海口,他跟杆子帮跑买卖时去过,那一带有几十处海参窝棚,春秋两季都有人捕捞海参。

那时节风平浪止,暖阳高照,纵是如此,海水依旧寒冷刺骨。

海参在关外叫"黑癞瓜子",浑身是刺儿,碰一下软软塌塌的,却是名副其实的滋补珍品,堪称海味之首,必须潜到几丈深的海底下采捕,受苦受累不说,风险还大,轻则落一身病,重则命丧海底。

一艘小快马子船载着两三个人下水的那位人称"海猛子",穿上厚重的棉裤棉袄,扎上护腰护膝。

套上滴水不漏的鱼皮水衣,屁股后头还得拴上五六十斤重的铅砣子,否则在海流中稳不住身形。

海参行动虽慢,但是越好的货藏得越深。

海猛子为了捞到大货,不得不往深海中潜,身子板单薄的,上来就是七窍流血,乃至气绝当场,说拿命来换饭吃也不为过。

辛辛苦苦多半年,到了上大冻的时候,海猛子就去猫冬了,只留下覆冰盖雪的茅草屋,那里面能避风雪还有存粮。

他寻思逃过去躲一阵子,等到天暖开了江,再设法返回关内。

窦占龙直似夜不投林的惊弓之鸟,一宿不敢歇脚,跑到转天早上,头顶上铅云低垂、雪落如棉,他筋疲力尽,实在迈不开腿了,在林子边找块大石头,扒拉扒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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