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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路上,宋了知忽然想起去年他与阮雪棠上山时的情景,不由露出些笑意,他还记得那次阮公子捕了只兔子回去呢! “宋了知,我有件事同你说。
”阮雪棠突然出声,语气听起来冷清又严肃,宋了知那点笑意顷刻消散了。
“阮公子,怎么了?”他止了脚步,怀着忐忑的心,回过头看向对方,目光灼灼。
阮雪棠却在此时移开了视线,似是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开口。
他有些急了,以为阮雪棠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哪里痛吗,告诉我,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
” 宋了知上前,想要将阮雪棠抱起,哪知阮雪棠躲开宋了知的怀抱,皱眉解释道:“别胡思乱想,我是要和你说重语冰的事。
” 听到这个名字,一只大竹节虫在宋了知脑海中油然而生,他还以为重语冰早被秘密处死了,没想到还有后续,也跟着皱起眉:“重语冰他逃出来了?难道还贼心不死想要报复你?” 他一脸紧张,浑身肌肉都绷着,仿佛预备着背起阮雪棠逃进山中,又仿佛准备一拳再将重语冰鼻梁打歪。
阮雪棠看宋了知一副时时刻刻要为他拼命的模样,无端松了口气,被人呵护偏爱的感觉原是这般熨帖,继而轻声道:“我打算让他带着羌翎军队加入战局。
” “当然,他不过是个幌子。
”见到宋了知不解的神情,阮雪棠继续说道,“之后的战事会由我暗中主持。
羌翎大军之前虽然溃散,但这两个月凶石已经......” “阮公子,你是想要羌翎复国么?”宋了知第一次打断阮雪棠说话,其实阮雪棠本就是羌翎王族的后代,有这个想法倒也不奇怪。
只是阮公子若是让羌翎复了国,那岂不是要回羌翎当皇帝? 阮雪棠看穿宋了知心中所想,冷然道:“我对羌翎的王位没有兴趣。
”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好不容易生活可以归于宁静,何必再去趟这场浑水?” 阮雪棠扬起唇角,眸中闪过几分邪气:“因为我既不想让皇帝死得那么干脆,也不想让薛令修胜得那么痛快。
” 宋了知略一思索,总算明白过来,阮雪棠这是还记着仇,想让羌翎军队搅乱战局,既拖延了南军,又让皇帝腹背受敌。
他对阮雪棠这脾气很是了解,倘若不让他复仇,说不定会把阮雪棠憋死,此时倒没多惊讶,真要说起来,他反而对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自己比较惊讶。
不过他仍有些迟疑:“虽然薛令修不是什么好人,可南军的陆公子还有林姑娘、仇姑娘都曾帮过我们......” “那个姓陆的无非是差人帮他做事罢了,就算你不去找他,等他打听到钰京的缝头匠有哪些,恐怕还要主动来找你谈条件。
”阮雪棠没好气地应道,“至于那两个女人,一个利用过你,另一个欠你人情,你本就不亏欠她们,她们帮你也是应该。
” 阮雪棠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段话,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什么,疑惑地打量着性子老实善良的宋了知:“你不反对我这样做?” 宋了知本能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你会受到牵连,以后南军终究要执掌皇权,我怕到那时候他们来找阮公子麻烦。
不过若真那样了也无事,反正我力气大,还可以背着你跑很远呢。
” 他语气温柔,阮雪棠冷硬的心像被棉花裹住,本来准备一肚子要反驳宋了知的话,却因对方的支持统统没了言语。
宋了知反问道:“阮公子为什么突然想起将这件事告诉我?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过去像这种事,阮雪棠从不会与宋了知提起,更遑论问这种他会不会反对的话。
阮雪棠移开脸,低声说了句话。
宋了知隔得远,连忙凑过去细听,虽然声音极小,却也全落进宋了知耳里免得你又被吓着。
闻言,宋了知痴了一会儿,才明白阮雪棠是记着自己当初因无法接受对方的所作所为而闹矛盾一事,此次特意提前告诉他,来询问他的意见。
他始终跟随着阮雪棠的脚步,一心追寻着属于他的月光,没想到月光回照,阮雪棠亦有望向自己的那一天,心情难免雀跃,感觉自己与阮雪棠又亲密许多,更为阮公子会考虑他的情绪而高兴。
他们在镇上住了一夜,翌日,宋了知带着阮雪棠前往夷郡。
天空久违的没了阴霾,万里无云,阳光温和地洒在大地上,隐隐有了早春的暖意。
听说南军途径此处时当地郡守主动投诚,夷郡免于战火,街上仍是一片祥和,在这乱世中乃是桃花源般的存在。
他下马叩门,没想到出来应门的竟是叶灵犀本人。
宋了知原以为叶灵犀被软禁之后会憔悴许多,特意在路上为她买了些补品,结果见到叶小姐单手抱起快有百来斤重的大犬之后,发现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到底是要在别人家借宿,宋了知抢在阮雪棠开口嘲讽前向叶灵犀说明来意,请她允他们借住几日。
因家里本就多住了一个人,叶灵犀破罐破摔,索性答应了,一如既往的话赶着话,先是遗憾阮雪棠为什么还没死去,再对自己前些天的苦日子一通抱怨:“我连肉都没得吃!你敢想象吗?一个和尚居然能抢别人肉吃!” 宋了知朝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青衫少年,宋了知越看越眼熟,认了半天才认出这竟然是恒辨。
他头发应当没蓄多久,比寸头长不了许多,堪堪遮住额头,越发显得五官清秀。
注意到宋了知的视线,恒辨微微颔首,倒是多看了阮雪棠几眼,应当是在看那双同属于羌翎的蓝眼睛。
恒辨听了叶灵犀的指控,涨红着脸为自己辩驳:“胡说,分明是你吃了一大半!” 他似乎到了变声期,声音粗粗的,说话又急,好似一声绵长的驴叫。
叶灵犀毁容的那半张脸几乎扭曲,另外一边倒是连嗔怒都美得赏心悦目,吼道:“吃别人家肉就算了,还老赖我家不走,阮谨你快来看看,我的脸都给他气脱皮了!” 宋了知原想上前劝几句,听了这话也有些困惑,按理说朝廷并不知道恒辨的身份,原先也不过有阮云昇想取他性命,既然阮云昇已经去世,何必仍留在此处。
阮雪棠也懒得搭理叶灵犀,他路上一口气连嚼三串糖葫芦,现在腮帮子还没缓过来。
恒辨哼了一声,仿佛很不服气的模样,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盒脂膏,可惜人斯文惯了,做不到那样的信口胡说,驴叫似得顶了回去:“你那是因为天气干燥!不是给你买了这个吗?谁让你不用的?” 宋了知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二人,彻底收了劝架的心思。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顶嘴,阮雪棠嫌他俩聒噪,直接让宋了知搬着行李回了厢房,甚至晚饭都是让丫鬟送到房中,仿佛多看叶灵犀一眼都是吃了大亏。
夜里吹了烛火,他二人窝在被中,宋了知把阮雪棠搂在怀中,用手掌梳着对方顺滑如瀑的发丝,阮雪棠的手亦搭在宋了知腰上,腻腻歪歪挤在一处。
宋了知不由感慨,他还记得以前阮公子鲜少允许他共睡一榻,而且动不动就要把他踹下床,如今两人这样亲密,当真是苦尽甘来,再没有被踹的风险了。
他轻声问道:“阮公子,恒辨既蓄了发,是不是代表他已经还俗了啊?” 阮雪棠如往常一样舒舒服服地睡在宋了知身上,倒没什么困意:“他出家本是为了避祸,阮云昇既然已经死了,还俗也很正常。
” 宋了知应了一声,忽然想起恒辨的身世,提起了精神:“那么说起来,恒辨既然是简凝之同母异父的弟弟,那他岂不是阮公子你的叔叔或是舅舅?” “你想说什么?”阮雪棠对亲情素来淡薄,更不希望一个十七八岁的和尚比自己大上一辈,毫无亲人相认的想法。
“我今日看他似乎对叶小姐似有好感,若他们以后真的在一块儿,那叶小姐不就成了你舅妈” 他话未说完,不会再被踹下床的美梦已然破碎,这次依旧是屁股着地。
宋了知对于挨踹一事十分熟练,苦笑着揉了揉屁股,将恒辨的事抛在脑后,毫不气馁地爬上床哄媳妇去了。
阮雪棠不想要这个舅舅,恒辨更不想要这个外甥,没过几日便邀阮雪棠去寒隐寺取画,巴不得过去的那些事尽早完结。
叶灵犀早没了放生的兴趣,本不想与他们同去寒隐寺,哪知恒辨故意激她,说莫不是知道自己不好看,不敢出门了。
叶灵犀脸上凹凸不平的伤疤紧紧挤在一处,尽管觉得自己挺好看的,但仍要故意吓唬恒辨:“你有病吧,知道我丑还让我跟你们一块出去,不嫌丢人?” “你丑归丑,我又没说嫌你!”恒辨同样没好气地答道,与当初那个冷静自持的僧人相去甚远,显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特有的少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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