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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下山还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内,如果陛下不从密室里出去,不上去西阁见她……” “等太阳落山,余晖散尽,她、她就要从西阁外面的悬空步廊上跳下去。
” ———— 西阁下方。
齐正衡焦头烂额,大声指挥着手下上百禁卫,“垫子不够厚实,多铺几层!那边山道上也铺上!” “接不住梅学士,你们一个个还想留着小命?” “垫子不够!再寻些来!” 形制古朴的西阁最上方,绕着殿室外围,修建了一圈木质的悬空围廊。
西边围廊外侧,去年新刷的朱漆栏杆处,悬空坐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
猛烈的山风呼啦啦地吹过围廊,吹起那月白色的宽大袍袖,仿佛风中展翅的飞鸟。
邢以宁在山下仰头看着,抬手抹了把眼角泪花,跟身侧的齐正衡商量, “齐大人,这么高掉下来,那些厚垫子能接得住?” 齐正衡愁得直抓头发,“从那么高掉下来,山风一吹,谁知道人掉哪儿。
万一掉到哪块石头上,再厚的垫子有个屁用!” 他放弃抓头发,改抓邢以宁的肩膀猛摇,“邢医官,刚才下去怎么说?圣上来不来?” 邢以宁崩溃了,带着哭腔反问,“你问我,我问谁去——” 后方的凉亭处,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有人踩着青石台阶,慢慢从地下走上来。
邢以宁和齐正衡同时停止了交谈,两人连呼吸都停滞了,人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眼角拼命往后面瞄去—— 身上只披了件夏日常服的元和帝,面色憔悴无光,嘴唇干裂破皮,左臂上两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透过重重里衣,凝固在金丝行龙的袍袖上。
站在密室入口处,视线往上抬起,凝视着西阁上方栏杆处的那道月白身影。
脚步往前,缓缓走过他们身侧。
“斗笠。
”受伤的天子哑声吩咐道。
齐正衡慌忙解下遮阳斗笠,双手递过去。
洛信原把斗笠严严实实地盖在头上,放下黑布,彻底挡住了五官眉眼,隔绝了阳光。
盯住西边坠落山头的夕阳片刻,加快脚步,走上西阁步道。
在他身后,苏怀忠带领着几名御前内侍,惊慌地跟随在十几步外,只是害怕天子受刺激癫狂,不敢过于靠近。
夏日傍晚的阳光极好,从皇城殿室明黄色的琉璃瓦殿顶上方斜照过来,映照得西阁内外亮堂堂,金灿灿的。
梅望舒一身月白色的素袍,坐在山风呼啸的悬空步廊外,见人踩着木梯上来,微微颔首示意, “信原。
你来了。
” 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五官柔和,眉目如画,穿着她平日喜欢的素净淡雅的袍子,看起来那么明澈干净。
那么好。
是他配不上的好。
洛信原的脚步停顿下来。
人停在西阁门边,黝黑的眸子带着七分渴求,三分狂乱,贪恋地盯着步廊外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个身影。
高大的身影却往后退去。
隐藏在长檐下的阴影里。
“雪卿,下来。
”他站在阴影里,嘶哑地唤道, “你叫我在日落前过来,我来了。
这里风大,很危险。
你快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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