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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交代……” 他说着,把谢清呈存在他这里的其中一部分笔记塞给了贺予。
贺予空洞的眼眸中,倒映出那些残旧的笔记。
他瑟缩了一下,想躲,但是躲不掉。
老院长不让他躲开,把那些笔记都坚定地递交到了贺予手里。
贺予的指尖在触及封皮时,剧烈地颤抖起来。
慢慢的,他的眼睛里有了一些色彩和情绪,尽管是悲痛欲绝的。
哪怕刚才院长带他去看谢清呈曾经治疗过的地方,和他讲许多要坚持下去的道理,他都只是木然地僵立着,如同已经死去,只是来替谢清呈最后看一眼人间。
直到这些谢清呈未竟之事被慎重其事地递到了贺予的掌心里。
贺予的手触上了谢清呈曾经摩挲过百遍的笔记,老院长才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点微弱而惨痛的光明。
人有念想就有机会能活下去。
这一点,老院长当医生那么久,心里明白。
“打开看看吧。
” 贺予迟疑着,慢慢地,低头翻开了笔记。
那个工作本原来是秦慈岩的,打开来扉页上就有秦老的字迹。
应该是秦老晚年写的,老头子年纪大了,作风古板,他写的内容是:“如果有下辈子,我依然愿意为拯救饱受病痛折磨的生命而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如果再有一次人生,我依然会做这样的选择,不后悔。
” 在那一行字下,映入贺予眼帘的是另一行熟悉的字体,微微倾斜着。
谢清呈写: “我也是。
” . 黄昏,贺予终于来到了墓园。
谢清呈的墓被立在了秦慈岩的雕塑墓旁。
他生前是秦慈岩最喜欢的徒弟,可他却连堂堂正正祭拜秦慈岩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他终于能在老师左右,与之相望。
只是他的那块墓碑上始终没有名字,按他生前的意愿,刻下的不过是一段济慈墓的墓志铭。
“Hereliesonewhosenamewaswritteninwater” 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
因为所涉机密宗件太多,更兼或许会有人恶意利用违禁药的事情造谣诋毁与之相关的秦慈岩的声誉,在给谢雪寄去的挂号信里,谢清呈已留下了身后事的交代,他不需要任何人为他当年从医院辞职的事正名。
他做了他心里想做的事,保护了所有他想保护的人。
他一生行的端做得正,少有惭愧之事。
至于人们会怎么说他,如何评价他,那都是身外名,他已经毫不在意了。
贺予穿过墓园的草坪,先在秦慈岩的墓碑前搁下一束百合花,然后捧着怀中的无尽夏,走向谢清呈那一边。
淡蓝紫色的绣球花束被同色系的纱纸包裹着,花束上,覆着一层洁白的轻纱。
他走过去,站定,看着那墓碑上的字迹。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谢哥……” 忽然间,起风了,仿佛时光倒流回十多年前的那个初夏,绣球花上的轻纱被风忽地扬起,那轻纱飞得很高很高,最后又飘飘扬扬地落下来。
不偏不倚地,那白纱就落在了谢清呈的墓碑上。
贺予张了张嘴,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一样,致使他那么痛,痛得一下子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弓下身子,低着头,跪在他的碑前。
“你有东西掉了……” 最后,他像多年前的那个孩子一样,握着那柔软的轻纱,哽咽着对他说道。
“哥,你的东西掉了。
” 你遗落在这世上的,有一颗从来没有改变过爱你的心。
你知道吗…… 他在他墓前跪了很久很久,可是,再也没有人将一只温暖的手向他伸过来,垂下那张令人想到“雪声偏傍竹”的英俊肃冷的脸庞,接过他递来的轻纱,对他说一句—— “谢谢你。
” 夜幕降临时,贺予终于站起来,双腿已经麻僵,他踉跄着离开。
墓园的管理者是新来的,他等着最后一个离园的祭拜者离去,就要将园陵大门上锁关闭。
贺予红着眼,垂着眸,低声和他道了歉:“耽误您的时间了。
” “没事,也只迟了一点而已。
”管理者是个慈悲的老伯,但有些好奇,迟疑了一下,他问,“那个没有名字的墓碑……很神秘,上面批准了这座墓进烈士陵,却从来没有说过他是谁。
” 他试探着问贺予:“你知道他是谁吗?” 贺予没有回答,如果谢清呈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名字,那么他就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老伯见他不说,也不勉强,只道:“……小伙子,对不住啊,是我多问了。
这样无名的墓,我干这行半辈子了,也只见过两座,所以——” 贺予怔了一下,心里隐隐的有一根弦被触动。
“两座?” “是啊,还有一座是在我之前干的那家城西陵园,是三年前一个男人立的……” 贺予耳膜内像有重鼓擂过。
“是城西清凉山陵园吗?”——曾经谢清呈父母葬着的地方。
老伯瞪大眼睛:“你知道啊。
” 贺予眼前骤然晕眩,几乎说不出话来。
半个小时后,他驱车来到了那个陵园,陵园的门已经关了,但他极度的哀恸和奉上的通融费用终于让看门人给他破了例。
贺予很快就找到了那座无名碑。
不必去问买这块墓地的人是谁,他在看到墓碑上那几行清秀却风骨铮然的英文字时,就知道了唯一的答案。
那答案成了戮在他心里的刀。
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那座冰凉的墓碑前,他的额头抵着石面,身影寂寥,一如三年前深爱他的那个人。
Nothingofhimthatdothfade. Butdothsufferasea-change. Intosomethingrichandstrange. 在这一刻,贺予忽然明白,为什么谢清呈想要一块无名碑,碑上不刻任何名,只有一串字。
雪莱墓,济慈墓。
谢清呈不仅仅是因声名水上书,才无所谓了名誉。
他还想以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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