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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今日描画得格外明艳,若说平日的她似雪兔般温顺,此刻便如狐仙般勾魂摄魄。
程令砚余光瞥见远处与人寒暄的吴向荣,心底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惋惜。
宴席将散未散之际,吴歧路醉得东倒西歪地回来了。
程令砚本欲亲自送他,却在抬手扶人的瞬间,眼前闪过父亲程富阴鸷的面容——你只管把吴歧路踩成个废物,才是程家的大少爷。
否则...那年他初见小自己一岁的吴歧路,真心实意当他是知己,连最爱的杏记糕点都分他一半。
谁知回家就听见父亲冷笑:朋友?吴歧路配么?不过是程家对付吴家的活靶子。
程令砚猛地灌尽杯中残酒,琥珀色的液体在喉间烧出灼痛。
走到巷口时,他忽然扯住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往他手里塞了块银元:去吴家传话——就说他们少爷醉在春熙巷。
月光下,那枚银角子在他掌心泛着冷光,像极了他第一次递给吴歧路的杏花糕。
吴歧路踉跄着踏进家门时,酒气已经冲上了天灵盖。
他猩红着眼扫视厅堂,目光落在满桌珍馐上时突然暴起,一把掀翻了整张梨花木桌。
瓷盘玉盏哗啦啦碎了一地,半瓶洋酒在地上洇开。
少爷!老管家扑上来拦腰抱住他,被吴歧路反手一肘击中心窝,老人闷哼着栽倒在碎瓷堆里。
满屋仆役顿时噤若寒蝉——这位素来矜贵的公子哥,此刻竟像头暴怒的野兽。
动静惊动了偏院的晁平。
他隔着门望见院里狼藉,转身就往账房跑。
吴向荣正在核对账簿,听罢摔了紫檀算盘就往主院赶。
反了天了!吴向荣跨过门槛时,正看见儿子抓着半截酒瓶往地上上砸。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从牙缝里挤出声来:晁平!把这孽障给我捆回房去!谁敢放他出来——鎏金自鸣钟恰在此刻敲响子时,他的尾音混着钟声砸在地上,就跟着滚出吴宅! 红烛泪痕未干,郑顺意已在吴家老宅的穿堂风里站了许久。
青砖地面透着凉意,顺着绣花鞋底漫上来。
三太太,该给大奶奶二奶奶敬茶了。
小可垂着眼提醒,声音压得极低。
郑顺意颔首,从袖中摸出一枚银元塞过去,银元边缘在掌心划过一道冷弧。
日后还望你多帮衬。
小可接过银元时指尖微颤,弯腰的幅度更深了些:三太太有事尽管吩咐。
话音未落便退到阴影里,像一抹游魂。
正厅里,叶佩青的深绿旗袍在晨光中泛着绸缎特有的光泽。
她斜倚在酸枝木太师椅上,高跟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
杜娟的白旗袍开衩处露出小半截玉腿,发间粉纱随穿堂风轻晃,宛如当年歌舞厅里那朵永不凋零的夜来香。
郑顺意端着茶盏的手已有些发僵。
青瓷盖碗里的茶汤渐渐凉了,水面浮着一片蜷曲的茶叶。
厅里飘着叶佩青的香水味与杜娟的胭脂香,两种香气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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